“我怕几天不见,你会长出满头的白头发,所以来看看你。”
向远还笑得出来,叶昀安慰自己,也许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他也跟着笑了几声,这才有些犹豫地正色问:“我听说,贵州的事,一共死了三个人,是真的吗?”
向远边拆叶昀带来的外卖包装袋边问:“给我带的?”
叶昀点头,“我猜你没吃,不过有些凉了。”他以为自己之前的问题问得不是时候,让她心里更烦,赶紧岔开话题,“就是在我们分局食堂里买的,这几天很多餐馆都休业了,不好订外卖。我记得你好像没有什么东西特别不喜欢吃,但也没有什么是特别喜欢吃的,就随便点了个菜。”
“随便就挺好。”向远吃了一口,又放下筷子,“嗯,死了三个。一个我们公司的,两个中建的……这下好了,不但江源名声在外,就连中建的伤亡指标也被突破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叶昀不解。
“陈健组装的时候有两根斜材漏装了螺栓,正好是除夕,质检员和安监员都喝了酒,正好中建的两个工人登高作业,正好其中的一个安全绳没系好,又正好踩到松动的斜材,正好滑落,坠落的斜材偏偏正好砸中了在下面一点的陈健和另外一个工人……就是这么多正好的原因,差了哪一个都成不了今天这个局面。我们都赶上了,这不是正好倒霉是什么?”
“那怎么办?我听大哥说,现在安全方面抓得很严,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向远,不会有事吧?”
向远吃着凉透了的盒饭,似乎笑了一声,“能从贵州回来,就是万幸了。能怎么办?该做的都做了,该求的人也都求了,现在就只有等了。”
“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
叶昀以为向远是开玩笑的,然而向远并不是。她已经束手无策了,偏偏那些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人没有一个相信,向远也并非万能。
“是死者的家属那边有问题吗?”叶昀猜到了一些。
向远摇头,“相比之下,家属方面都是小问题,无非是赔偿,区别只在于金额多少罢了,总有个数额是可以让他们满意的。现在麻烦的是我们在风口浪尖上捅了那么大的一个娄子,别说安监部门不肯放过,就是中建也不肯放过我们啊。”
“如果事故的责任在我们公司,我们赔偿他们的人身损失还不行吗?”
“傻瓜,凡事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就算我们愿意大包大揽都没有用,别忘了,这次的工程是中建的,虽说搭建钢构架的操作方面主要是我们,但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更重要的是事后一追查,他们登高作业的人防护措施也做得不周全,巡检负责人一样喝了酒。本来嘛,要是不出事,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是现在有人死了,就通通成了事故原因,他们也受了重罚,而且中建是国企,某些方面比我们更吃亏,用钱都未必摆得平。你可能不知道,中建的前任总经理就是在一次重大事故后落马的,欧阳启明这一次也危险啊。”
“那不还是他们中建的事吗?”叶昀迷惑地问。
向远好像听到一个绝佳的笑话,几欲喷饭,“中建是什么?是我们最大的衣食父母,欧阳暂时还没倒台,已经对外宣布从此终止与江源的合作,以前的工程款项,估计就算能追回,也是遥遥无期了。事故处理通知里面还写得明明白白,明年一年之内取消江源参与公开招投标的资格,我们揽不到工程,就是断了炊。所以,你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了吧,是我们的资金链被斩断了。现在,除了中建之外,那些大大小小的合作商都打着事故的旗号,故意拖延我们的工程款。公司大笔资金都投入到钢材购买和工程保证金里去了,这边收不回一分钱,山庄兴建时的银行贷款有一部分已经快到期,厂区都是已经抵押了出去的。要想公司正常运转,还得把原来签的几个工程做完,可现在原材料紧俏得很,没有现金谁和我们交易?好了,没有钢材,就不能开工,开不了工,就不能按合同规定时间交货,交不了货,还有违约金在等着我们,哦,差点忘了说,事故的罚款金额可不少……钱,都是钱,流动资金就是一个企业的命脉……是我的错,这几年我太操之过急,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算得准人祸却算不准天灾,没想到,一根稻草就压死了骆驼。”
叶昀对向远说的一知半解,但他本能地觉得不应该错都在向远一个人身上,“那山庄那边呢,不是一直在盈利吗?”
“山庄才经营多久?就算是日进斗金也要先还完银行贷款啊。何况,生意看着是红火,但签单的、打白条的多的是,至少目前是指望不上的。叶昀,你回去吧,让我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可以再找银行贷款,或者找爸爸的一些老朋友,还有你,向远,你认识那么多人,我不信一点忙都帮不上。”
“要不是以前的关系还起了点作用,别说你爸爸现在不能再安安稳稳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