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御史拱手行了一礼,“御史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烦请您为我解释一二。”
“什么事?”御史没好气的道。
这种靠着女婿爬上来的人,最是为人不齿!
“我想问一问御史大人,宋府寿宴上的刺客是何等身份?”
御史一愣,莫名奇妙的道:“说了多少遍是歧王余孽所为,你是耳背还是心不在焉?”
面对他的指责,顾二老爷并未放在心上,只更加困惑的道:“可歧王余孽为何要行刺宋老夫人呢?”
“宋老夫人是北境军前任统帅,歧王余孽自是恨她!”
“为何恨她?”顾二老爷仿佛成了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英国公眯了眯眼睛,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顾二老爷。
御史被他搅得实在厌烦,不耐烦的道:“当年是宋老夫人率领北境军攻破北燕都城,使得祁王弃城而逃,这才丢了王位,歧王自然对宋老夫人恨之入骨。”
顾二老爷牵唇一笑,语气幽幽,“原来大人也知晓当年之事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二老爷收敛了嘴角笑意,将脊背挺得笔直。
“宋老夫人在寿宴上被歧王余孽行刺,是因为她乃是北境军统帅!
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那她就不必在芳华之年征战沙场,在其他女孩子穿着罗裙捕蝶时,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她可以像所有女子一样在父母的宠爱下度过自己的豆蔻年华,直至及笄嫁人,直到老去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我相信,若宋老夫人当初做如此选择,她定然不会被北燕记恨,不会在寿宴上被人行刺,更不会被一群受她庇佑之人戳她的脊梁骨!”
顾二老爷的声调越来越高,众人则是越来越沉默。
那些对宋府心怀怨怼之人,现在只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老夫人征战沙场多年,其父薛大将军更是战死沙场,试问,宋老夫人该不该恨!
虎威将军自幼从军,母子两人聚少离多,试问,宋老夫人该不该恨!
她为了大梁险些被贼人刺杀,而你却逼迫宋老夫人为此事负责。
你的良心何在?你可还知晓羞耻二字如何来写!”
御史被顾二老爷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脸上像被他抽了几个巴掌般,火辣辣的疼。
顾二老爷深吸了一口气,面露伤感,他对着建明帝俯首一礼,悲切道:“陛下,我大梁有幸,却又不幸啊!”
建明帝已经恢复了理智,他坐了起来,面色无波的问道:“你此言何意?”
顾二老爷环视众人,沉声道:“幸,是因总有无畏的强者在保护着它,不幸,是因为,这些强者总被那些最卑劣的人伤的很深。”
每当遇到危机,总会有大义之人挺身而出,而在危机退去,这些强者转而却又会被那些无能的弱者分食殆尽。
强者如龙,弱者如蚁,即便是巨龙也会被那些虫蚁啃咬的伤痕累累,直至死去。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宋老尚书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向顾二老爷投以感激的目光。
终于有人肯为阿韶说一句公道话了!
这些话宋府中人说不得,因为说了便成了以功要挟,便成了别有居心。
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拼死,却不能在嘴上说一句危险,只要说了就变成了矫情。
会有人说他们享受朝廷俸禄,就该为大梁卖命。
他只想问候他们全家!
若为钱财他们何不经商,若为权力,文职岂不安然。
若非为了心中的信念,他和阿韶又岂会愿意让赫儿征战。
每一次分别都做好了最后一次相见的准备,这些人子孙环绕,享天人之乐,又有谁看得到他和阿韶的痛苦。
刑部尚书几个老臣也忍不住抬手拭泪,当年的事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他们对宋老夫人都是打从心里敬重。
“陛下,宋老夫人险些遇刺,臣觉得不但不该罚,反应重赏为老夫人压惊,好宽慰我大梁数十万将士之心。”
“臣附议!”
“臣附议!”
刑部尚书起了个头,立刻有众臣附议。
建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顾二老爷的眸中更多了许多赏识。
这个顾明哲,真是不错。
建明帝看了一眼头埋得像个鹌鹑似的御史,开口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件事你虽做的不对,但也不必太过自责。”
御史闻言心口一松,正想感叹陛下是个明君,却听建明帝又道:“你能有这般想法,皆是因为你没有设身处地为将士着想。
朕会给虎威将军书信一封,你便去北境军任个文职吧,全当体验一番边境将士的生活。朕相信,待你回来后,定会大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