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说了这些,老王头反而是有些放松了下来,他顺着那棵梨树缓缓的坐了下来道:“不愧是他的徒弟,但你既然知道有毒,为什么还要喝?”
查文斌笑道:“你不也喝了嘛?”
“我不喝你们会喝嘛?”他抬头看着那些树上挂着的梨子,各个果实饱满,“你师傅当年给我下的卦真准,我是个将死之人,喝了又有何妨!”
“哦,我已经是个死过的人,”查文斌将手中的茶叶渣径直塞进了口中嚼了嚼道:“嗯,别说,这茶叶真不错。”
“你!”老王头刚想阻止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好像很可笑,明明是自己下的毒,他的语气又黯淡了下去道:“你想怎么样,你也可以现在就把我杀了。”
“反正都是要一起死的人了,我们不妨在死之前聊聊,”查文斌道:“我的脑海里忽然有一个故事,我把这个故事说出来给您听听,如果有哪里说的不对,但请老前辈给我点出来。”
“说吧,”老王头道:“我洗耳恭听。”
查文斌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道:“好,那就让我来猜一猜这个古荡村究竟为什么看不到坟吧。”
“古荡村并不是没有坟,而是整个村庄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这个坟墓的关键位置就在上面那个野牛湾上,所以,那个地方是活人的禁区,也是整个村落的禁地。
古荡村的先祖选择了一处他所认为的风水宝地,从形制上看,从外界进入这里的那个山洞原本就是墓道,而村落的位置则是陪葬的耳室,所以赵兴国才能在地下挖出了人俑,而后面那座野牛湾才是真正的主墓室。
你们的先祖采用筑坝蓄水为墓,而生活在村落里的人实际职责则是守陵人。这些守陵人世代相传,为了保护整座这个秘密所以严格遵守祖制,采用一切办法切断与外界的联络,且在族内的人死后,采用殉葬的方式投入湖中以超脱自己的灵魂,接受后世的供奉。
当然,这个秘密是仅被少数人掌握的,比如族长和他的亲信。
要在一个极端封闭且家族制的村落里实现这一切非常容易,这是一个独立的王国,所有出生的后代都如同奴隶一般,他们从小就会被灌输古老的思想,并且会伴随其一生。这些普通村民的存在毫无意义,和那些埋在地下的人俑没有任何区别,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是活的人俑,可以抵抗任何试图染指这个终极秘密的人们。
当然为了配合那些古老的传说,就需要营造出一些神秘的东西,比如这个无处不在的眼睛图腾,还有那些离奇死掉的人们。这些都足以让后辈们打消他们心中的疑问,没有任何人会试图反抗这个顺延了千百年的规矩,这是一套经过精密设计的程序,最初的设计者希望它能一直这样运转下去,本来它也确实可以运转下去,只可惜这一切都被那个叫作赵兴国的外来者给打破了。
他带来了的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文化冲突,而事实上你们也确实无力再阻拦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醒。
今早那个被送出去火葬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再遵守祖制,年轻人渴望外面的世界。就如同你身后的这棵梨树,它第一次结果并不是代表它最后一次结果,只是能吃上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说完了?”
查文斌道:“我想更多的猜测是你也无法帮我证明的,所以今天咱们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在村子里走走。”
老王头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笑道:“原本我还在想自己是不是错杀了好人,现在看来,我并没有错,你知道的的确太多了,不用想打野牛湾的主意了,你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过了今晚,我们都会死,不过就算你那些逃出去的同伙能把消息带出去我也不怕,因为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能真正知道这里的秘密,因为即便是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请便,对了最好不要去打扰那些还活着的人,他们只是你口中的人俑,已经这把年纪了,就不要再去破坏他们心中坚持了一辈子的信念了。”
老王头开始起身慢慢踮起脚,伸出他那枯如干柴的手臂,努力的使劲想要够着那树上的果子可还是够不着。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板凳,弓着身子把它搬了过来垫在脚下,他想要爬上去。
走出院门,查文斌又停了下来,他转身注视着那个老者,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说道:“对了,忘记告诉您,在接过茶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您的壶里放了解药。”顿了顿他又说道:“还有,我从未想要染指过任何秘密,我和您一样,也是活得身不由己……”
老王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的人,又抬头看着那触手可及的梨,他的眼睛开始湿润,当他再次踮起脚尖试图摘到那个大梨时,“啪”得一声,脚下的板凳倒了,一只鞋被摔得飞了出去。
查文斌见状想要进去扶一把,老王头却自顾自的站了起来道:“不用了,谢谢你。”说罢,他便起身一瘸一拐的慢慢进了屋……
这一句谢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