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鬼并没因为我的话而停手,他眼中跳动着癫狂的光,举起的魔抓直扣春空仙脑门。
我情急之下,一下扑在春空仙身上,紧紧地搂住她。管不了那么多,我真不能看着春空仙因我而死。大魔鬼若还有一丝理智,就知道杀了我再也不可能知道妻儿下落。我只能期盼他及时收手。
春空仙被我一扑似乎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我,坐起身来,仰着头,迎着微弱的光,直视大魔鬼,声色俱厉地大喝道:“你敢——”
哎哟,我的个姑奶奶诶,第一神龙是能被你嗓门大就吓住的——诶,等一下!
还真吓住了,大魔鬼呆立当声,掌中骷髅黑气逐渐偃旗息鼓,丝丝缕缕消散在浓黑的夜色中……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只见大魔鬼怔怔望着春空仙,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嗫喏道:“小……小妹。”
春空仙大喇喇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还“啐”了一口唾沫,道:“谁是你小妹,说你屎尿齐流,都是高看了你,你这个屎一样的男人!”
大魔鬼还呆着,春空仙扶起我道:“这就是你说那种,屎一样的男人!”
我偷瞄了大魔鬼一眼,颤颤巍巍道:“我……我说过吗?”
大魔鬼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他直直盯着春空仙,竟然眼泛泪光,颤声道:“小妹,我真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你姐……她是否也在谷中,与你一起?她……可还好?”
春空仙恨恨道:“你还有脸来?你还有脸问我姐好不好?想当年,你若有半点真心,怎会偷我谷中至宝,还自己跑掉?害得我姐蒙上不白之冤,被谷中姐妹们唾弃,可怜我姐对你一片真情,又追随你出谷,甚至在你落难被擒之时,还孤身前去救你。”说到此时,她停了停,哽咽道:“可怜她当时还身怀六甲啊!回到谷中,数罪并罚,被赶出谷。我们姐妹从小长在谷中,涉世未深,从不知江湖艰险,除了会点功夫,更没有任何求生本领。还挺着个大肚子出去,你说……你说她应该如何是好?我试问你,在你被囚禁的这些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姐,她在经历着什么?你被囚禁,都是幸运的。”
这些话听得我都忍不住难过起来,这大魔鬼当真的不是个东西。
我见大魔鬼此时眼角已然浸润,但也强忍着问道:“我那时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总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第一神龙的名字,确实是有负云儿。我也是……也是近日才知道她当时已有身孕,若不然,我拼死也要从那太初观里逃出来。”
这些话都是马后炮,能说明什么呢?事实就是负了别人。
春空仙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瞥了他一眼。但她似乎也不在意这个,只是想将心中的话说出而已。她又道:“因为是山谷的罪人,所以我姐姐走的时候是净身离谷,身无分文,谷主责令我们任何人不得帮她。我不知道她出去之后如何求生,如何生下孩子。那大半年来,我都在附近几个州打听她的消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打听到她的下落了。”
听到此时,我也不由得心头一紧。大魔鬼更是按捺不住,上前了半步,急切道:“她在哪里?”
春空仙见他着急,反倒不急了,找了块大石坐下,仰头望着天上朦胧的月亮,幽幽道:“想当年,谷主给我们赐名时曾说:'你们两姐妹,一个心高而气傲,一个性烈而情执,需知这世上事,都不过是云起云散似梦,春去花落成空。'我就是那个心高气傲的,赐名春空仙,她就是那个情真意执的,赐名云梦仙。你知道,我找到姐姐时,她在做什么吗?”也不等我们问,她又自己回答道:“她在安州一家大户做奶娘。因为,她决意生下孩子,说句不好听的,从一个孕妇到乳母,就算肯去青楼都接不到客人,要想养自己的孩子,同时还能赚些银两,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我当时带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两想给她,但她不要,她说救穷救一时,养育孩子是一辈子的事,只能靠她自己。而且,她那时早已放下了江湖人的身份,放下了云梦仙的名字,就是一个街头巷尾时常见的普通妇人。
“见过她之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谷主不让我们在谷里生养孩子了。孩子,对一个女子的改变是巨大的。我见到姐姐时,几乎认不出她来,但她看着孩子那种眼神……怎么说呢?我又觉得她虽然很苦,却也幸福。虽然很弱,但又似什么都不能摧毁她。她一直在那户人家做帮工,到孩子五六岁之时,她说她攒了些钱,要寻个地方长住,买一块地,再让孩子上个学堂,将来不求金榜题名,但求不在江湖浪荡。”
在春空仙缓慢的叙述中,我仿佛看到了云梦仙卓然的风采。大魔鬼此时已是老泪纵横,他忽而笑道:“这是我的云儿,我的云儿是天底下最勇敢,最坚韧的女子。”
春空仙却是愤愤道:“哼!她所受的这些苦,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若换做是我,决计不会要这个孩子。”
大魔鬼此时也不恼,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