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使,顾青是节度副使兼太子少保,从二品大员,理论上与当朝宰相平起平坐的。而裴周南不过是个七品御史,官场上没有上官主动迎接下官的道理,传出去会被沦为笑柄。
有意思的是,据斥候来报,这位七品御史的官架子不小,明明是个芝麻官儿,此行却带了一千余人的队伍,有亲卫还有军队,搞得好像李隆基给裴周南准备的嫁妆似的。
顾青让人进城告之了高仙芝,然后便在校场上与将士们一同操练,练到一半时,亲卫来禀,裴周南已至大营辕门外,求见顾侯爷。
顾青点点头,又问道:“高节帅来了吗?”
亲卫道:“未见出城。”
顾青很快便想明白了,今日裴周南定然带了圣旨,圣旨多半是将高仙芝调离安西,反正要走了,没必要见这个小小的御史。
顾青叹了口气,高仙芝可以不搭理裴周南,但他不能,未来恐怕要与这位御史斗智斗勇,今日的第一面还是客气一点吧。
于是顾青离开校场朝帅帐走去,吩咐亲卫将裴周南请进大营,帅帐相见。
坐在帅帐没来得及换衣裳,裴周南便到了帅帐外。
顾青这才掀开帅帐门帘迎出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位身材瘦削,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大约三四十岁,面色有点黑,双眼狭长,目露凶光,整张脸看上去颇为俊朗,但总给人一种绝非善类的印象。
顾青笑容不变,上前笑道:“裴御史大驾至安西,顾某未曾远迎,裴御史见谅。”
裴周南仍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语气平淡地道:“监察御史裴周南,拜见顾侯爷。”
顾青笑道:“裴御史不必多礼,以后你我同在安西共事,彼此少些礼节,每天都要见面的,拜来拜去太麻烦。”
裴周南淡淡地道:“礼不可废,失礼难免让人拿住把柄,因小失大,殊为不智。”
顾青眨眨眼,很快消化了他的这句话,然后笑道:“顾某准备了好酒好菜,为裴御史接风洗尘,裴御史里面请。”
裴周南又行了一礼,道:“侯爷见谅,下官从不饮酒。进帅帐之前,还请侯爷接旨。”
顾青一愣,仍笑了笑,面朝长安方向跪拜。
裴周南双手捧出一卷黄绢,徐徐展开,语气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四六骈文晦涩难懂,但顾青如今已掌握了听圣旨的诀窍。
古往今来的圣旨,前面大约四分之三的内容基本都是屁话,要么是夸,要么是骂,最后四分之一的内容才是圣旨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果然,裴周南快念完圣旨时才提到,钦封太子少保,光禄大夫,青城县侯顾青为安西节度使,节制安西四镇麾下兵马,有临机决断,便宜行事之权。原安西节度使高仙芝调任长安,即日启程。
仍如当初离开长安时的圣旨一样,里面都提到了“临机决断,便宜行事”,但这一次的意思却不一样了。
李隆基派了一位监察御史来安西,分明就是监督牵制他的意思,顾青以后如何能“临机决断,便宜行事”?
眼前这位御史酒水不沾,油盐不进,似乎不太好打交道,顾青纵想拉近两人的关系,也不可能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圣旨念完,顾青心情无悲无喜,周围的亲卫们却兴奋得欢呼起来,顾青被正式钦封为安西节度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营,一时间竟有数万人欢声雷动,如山崩地裂般传荡开来,连龟兹城内的百姓都听到了数万人的欢呼,无数人惊讶不已,纷纷出城踮着脚,远远地站在大营外好奇张望。
裴周南被吓了一跳,听到将士们海啸般的欢呼声,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接着仍保持淡然的表情。
顾青一直在留意裴周南的表情,见他皱了一下眉,心中顿时哭笑。
好吧,第一次见面,不知给了人家一个什么印象,一名主帅太受将士们的拥戴,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裴周南为人冷硬,但礼数还是很得体,进了帅帐后自觉坐在客位,等顾青落座后他才坐下。
亲卫端来酒菜,裴周南应付式的吃了几口菜,却果真没饮酒。
闲聊几句后,顾青提到了裴周南的食宿安排事宜,建议他住在龟兹城的节度使府,当裴周南得知顾青一直住在大营里,顿时有些不悦了。
“侯爷请恕下官直言,以前侯爷是节度副使,高节帅住在节度使府自是无可厚非,但今日起侯爷已是安西节度使,往后还请住在节度使府里,方不失一镇节帅之威严。”
“裴御史说得甚是,只是顾某挂帅久矣,习惯了大营的号角和战马嘶鸣,每日听着这些声音睡觉都香甜,若是住在龟兹城里,恐怕难以适应。”顾青不软不硬地拒绝道。
裴周南又皱了皱眉,然后避开了这个话题。
“侯爷的平吐蕃策,陛下召集朝臣商议后已有了决议,朝廷自陛下至朝臣,全力推行侯爷的平吐蕃策,下官这次远赴安西带了千余将士,侯爷切莫以为下官是为了摆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