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刚刚咬断了猎物脖颈的孤狼,正无情地等待猎物死去。
临死前,安守忠终于明白了什么,苍老的身躯不由控制地抽搐起来。
亲卫们惊怒回身,无数刀剑朝阿五劈刺而去。
奇怪的是,阿五不逃也不躲,脸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表情透出一股深深的轻松和解脱,瞬间便有无数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阿五伫立不动,脸的微笑却一直不曾消散,最后刀剑抽出,阿五的身躯重重扑落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眼中的瞳孔剧烈放大,又缩小,最后一抹落在眼里的景象,是远处渐渐西沉的残阳,残阳如血一般通红,整个世界都变得妖艳起来。
阿五不怕死,只是今日忽然有些舍不得死。
多活一天该多好,世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把他当成兄弟……那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瞳孔越来越缩小,最后消失无光,像失去了光源的明珠,永寂于黑暗之中。
亲卫们与安守忠有着多年主仆之情,深恨自己大意之余,举起刀剑便待将阿五碎尸万段,却被安守忠阻止。
“安帅——!”亲卫们跪地大哭。
安守忠嘴里不停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心脏正中插着的一柄横刀没人敢拔出来,他的脸色惨如金纸,看了旁边阿五的尸身一眼,露出了恍然的惨笑。
“原来……他是,死士。老夫死得不冤。”
最后安守忠也永远闭了眼睛。
将军难免阵前亡,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是这般死法。
…………
视力极佳的孙九石已看到了叛军帅旗下发生的一切,见安守忠已死,不由兴奋嘶吼道:“安守忠已死!安守忠已死!”
正在前方冲锋的马燧一愣,见帅旗下围了一圈神情悲痛的亲卫,那位白胡子老将静静地躺在地不动弹,马燧大喜之下立马改变了计划,举刀高呼道:“敌将安守忠已死,随我冲破他们的中军!”
两千骑兵纷纷高喝道:“安守忠已死!”
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叛军原本已被安西军打得节节败退,全靠安守忠的威名在强行压着他们,令他们不敢败逃,此刻听到安守忠已死的消息,叛军终于军心崩溃,开始全线败退。
神射营将士加快了脚步向前冲锋,左右侧翼的蜀军顿觉压力大减,因为所有正在与他们拼杀的叛军全部掉头逃跑了。
乱军之中,马燧一马当先,冲破了叛军中军,安守忠的亲卫们抬起他的尸首也掉头逃走,马燧扬起长戟奋力一挥,安守忠的帅旗应声被砍倒。
帅旗倒了,军心更是一溃不可收拾,本来对安守忠已死这个消息将信将疑的叛军见帅旗都倒下了,立马变得绝望,转身便跑。
兵败如山倒,漫山遍野的溃逃景象,如同大灾来临之前的动物迁移,既壮观又悲凉。
安西军阵内的战鼓隆隆擂响,这是乘胜击敌的命令。
相峙了整整一天的潼关会战,终于在日落时分决出了胜负。
十里外站在高地观察战况的顾青,从叛军全线败退的那一刻起,便已知道此战胜利了。
顾青有些疲累地往椅子一坐,瘫软地叹了口气,道:“终于结束了……”
段无忌兴奋地道:“恭贺公爷,此战大胜,江山定鼎!”
顾青懒洋洋地没了力气,虽然没有亲自阵拼杀,可他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消耗了太多脑力,骤然松懈下来,顿觉浑身无力。
段无忌犹自兴奋地道:“公爷,潼关一战,叛军至少折损七八万,此战已胜,叛军必然守不住长安,以安庆绪和史思明的性子,不会冒险守长安城,定会弃城渡河北撤,有此一战,黄河南岸咱们已全线收复,长安城也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了。”
顾青半阖着眼,道:“传令将士,追击二十里马撤回来,穷寇莫追,不要在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是。”
“再派斥候告诉曲环和李嗣业,叛军已败退,让他们守住禁沟口,狠狠地收获一拨,将来收复河北时也能少一些阻碍。”
“是。”
“再派个人给思思传令,我要吃肉,大块大块的肉,什么肉都吃,煎的炒的烤的,一定要色香味俱全,否则军法无情……”
“是……呃?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