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直视他的眼睛,道:“是的,臣刚才就是这么说的,陛下若没听清,臣还可以再说一次,陛下此举殊为昏聩,臣必须谏止。”
李亨气得浑身直颤,连连道:“好,好!果真是大唐的忠臣,朕今日方知忠臣是何模样,顾青,朕若执意借兵,尔待如何?”
顾青忽然站起身,大殿内顿时一股森然杀意冲天而起,李亨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失声道:“你要做甚?”
顾青神情冰冷,语若寒霜道:“臣不敢御前失仪,陛下若执意借兵,便请恕臣无礼了,回纥兵若敢南下,臣视为入寇,当领兵拒之。”
“你,你敢!”李亨震怒道。
顾青却忽然笑了:“陛下拭目以待,看臣到底敢不敢。”
整了整衣冠,顾青朝李亨长揖一礼,道:“臣告退。”
说完顾青转身就走,留给李亨一道决绝的背影。
李亨盯着他的背影,表情满是怨毒,牙齿咬得格格响,良久,忽然咆哮道:“来人!”
一身紫袍的李辅国匆忙入殿。
李亨看着他,恶声道:“马派人入回纥,告诉回纥葛勒可汗,请他速速派兵南下,他要的条件,朕……答应了!”
李辅国心中咯噔一下,见李亨满脸怒气,不由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葛勒可汗的条件是入都城抢掠三日……”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精致的酒盏砸中了李辅国的额头,顿时血流不止,李辅国却不敢擦拭,慌忙跪地请罪。
“连你也来教训朕了么?朕是天子,朕即社稷!朕说的话便是圣旨,容得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指摘斥责么?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朕要杀光这些乱臣!”李亨浑身颤抖地吼道。
李辅国不敢多说,磕了几个头后起身便欲告退。
李亨又叫住了他:“回来!”
李辅国老老实实站定不动。
李亨咬牙道:“派密使北渡,见史思明,告诉他,他若肯归降,朕封王裂土,赐他位极人臣,只要他的麾下能为朕牵制安西军。”
李辅国仍不敢多说一句话,低眉顺目地应是。
交代之后,李辅国退下,李亨坐在殿内气喘不止,表情越来越阴沉。
刚才愤怒之下的两道旨意是乱命吗?
李亨是至尊天子,再愤怒也不会完全失去理智。
明知顾青会率兵迎击回纥,李亨还是派人催促回纥兵南下,从他的立场来看,回纥与安西军遭遇交战也不是坏事,或许能消耗掉安西军的部分兵力,如今只要能削弱安西军,李亨什么都愿意干。
…………
顾青走出太极宫,心情很沉重。
今日与李亨反目,实非他所愿,按他的计划,叛乱未平之前并不打算与李亨翻脸成仇,这样对自己,对天下局势都没好处。
然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有些事情突然冒出来,打破了顾青的底线,而顾青不打算妥协。
一个男人无论尊贵还是卑微,至少心底深处应该有一道红线不可触碰。
能者的红线是天下,庸者的红线是家人老小,这些都应该誓死捍卫,心底里有这道红线,做人才能堂堂正正,如果连自己都对这道红线一退再退,一次又一次选择妥协,这样的男人无论成就多高,一生都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顾青如今心底里的红线便是天下,天下是无数百姓的天下,李亨今日触碰了这条红线,那么,翻脸就翻脸吧。
走出太极宫,段无忌和韩介正在承天门外等着他,见顾青出来,二人急忙迎前。
“公爷,与天子谈得如何?”段无忌期待地问道。
顾青指了指自己的脸,冷冷道:“看我的脸色,你觉得如何?”
段无忌神情一僵:“公爷与天子争吵了?”
顾青没回答,沉吟片刻,道:“韩介,派人传令,命常忠点兵三万,准备出城开拔,孙九石领神射营随同开拔……”
段无忌道:“公爷欲北拒回纥?”
“没错,我要将这支异国蛮夷猢狲拦截下来,赶出关中。”顾青冷冷道。
段无忌看了看眼前雄伟巍峨的太极宫,叹了口气。
“公爷,若咱们领兵拒回纥,恐怕您与天子之间便彻底反目了,日后朝堂之,公爷当初的布局全打乱了……”
顾青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若不领兵拒回纥,日后无颜见百姓父老,这件事会成为我一生的污点,怎么都洗不掉,无忌,换了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段无忌苦笑道:“学生也会选择出兵拒之。”
“那就不要废话了,传令出兵!”
一旁的韩介听得兴奋激动不已,情不自禁朝顾青抱拳行礼:“末将跟随公爷多年,见惯了公爷发号施令,但末将还是不得不说,公爷这次杀伐果断更痛快,尤其是为民而战,更令人钦佩。末将和兄弟们能遇公爷而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