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归降,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顾青收到过冯羽传来的情报,他很清楚史思明归降打着怎样的主意。
简单的说,这是李亨和史思明合谋的一桩阴谋,归降是假,对付安西军是真。
都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安西军的威胁面前,不共戴天之仇都能放下,李亨和史思明原本应是水火不容的仇敌,偏偏为了对付安西军而放下了恩怨。
与虎谋皮,昏聩至斯。
“叛军南渡黄河,选择何处为渡口?”顾青沉声问道。
偏将道:“叛军前锋已开拔,沈将军判断应会从洛阳渡黄河。”
顾青揉了揉额头,叹道:“他们是降军,理论已是朝廷的军队,大摇大摆从任何渡口南下都是合理合法的。”
望向偏将,顾青道:“你一路辛苦,在我府里休息一晚,明日便北渡归建,告诉沈田,兵马缩小移动范围,叛军全体开拔后,你部尾随叛军,严密监视叛军的一举一动,期间不必再对叛军发起攻击,监视便可。”
偏将抱拳应道:“是。”
偏将入府后,顾青仍站在门前久久不动,神情浮几许忧虑。
叛军归降,对天下百姓来说当然是喜事,但喜事只是暂时的,从冯羽的情报里顾青知道史思明的计划,这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会甘于一辈子做个降将,他更清楚李亨除掉安西军后,下一步就会动手收拾他,所以史思明的归降只是权宜之计,他迟早还会反的。
李亨打的如意算盘,没有他老爹的本事,却有他的老爹的自信,自以为天下臣民都掌控在他手中,驱虎吞狼,借刀杀人,兵法理论倒是玩得很溜,呵,当别人是傻子么?
“韩介,传令城外大营聚将。”顾青喝道,转身从自家大门前离开。
城外安西军大营帅帐内,顾青负着双手凝神盯着沙盘的山川河流和城池,许久没说话。
三通鼓毕,安西军所有将领到齐,站在帅帐内一言不发。众人看到顾青凝重的脸色便知有大事发生,以前聚将时谈笑风生的帅帐内,今日鸦雀无声,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霉头。
不知寂静了多久,顾青的目光终于从沙盘移开,缓缓环视众将,声音低沉地道:“诸位,刚收到消息,史思明已向朝廷递降表,叛军所部已在晋阳集结,不日南渡。”
帅帐内众将没有意料之中的欢呼,反而人人神色凝重。
常忠冷冷道:“王爷,史思明这人不可信,他的归降是假,多半是冲着咱们安西军来的。”
马璘也忧虑地道:“王爷,史思明归降如此痛快,想必与天子之间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天子和史思明都想除掉咱们安西军,王爷不可不防。”
见众人都如此清醒地看待局势,顾青不由欣慰地笑了笑。
“此间事了,你们都可放出去独领一军了。”
众将一齐摇头,常忠道:“王爷,末将只想留在安西军,给我再大的官儿我也不愿出去。”
李嗣业也点头:“没错,王爷,举世之下,只有安西军里才有几分人情味儿,别的地方当再大的官儿也不快活,末将也不愿出去。”
顾青笑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史思明,诸位没说错,史思明归降确实有别的目的。”
“归降是假,针对我安西军是真。天子与史思明之间必然私下有了交易,叛军归降不会交出兵器,而是允许他们在关中城池驻兵,其意图自然是兵锋直指我安西军,一旦天子决定对安西军动手,史思明所部叛军将会第一个冲进长安城……”
众将恍然,常忠却忍不住道:“天子此举岂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迎狼?就算安西军被除掉了,焉知史思明不会突然掉转枪头,攻打宫闱?天子会冒此大险吗?”
顾青笑了笑,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点,不出意外的话,天子已秘密调动各藩镇节度使兵马进京勤王了,天下藩镇有十,其中史思明占其三,安西军占其一,其余的诸如朔方,河西,剑南道,陇右等等藩镇,在我们收复关中后,诸地藩镇已开始重新招募将士练兵,若各地藩镇兵马被秘密调动入京,对我安西军来说,便是一场血战。”
“藩镇兵马齐聚长安,对史思明便有了制衡,天子相信他不敢对皇室动手。”
帅帐内一阵压抑的沉默。
天下藩镇兵马若真被天子秘密调动勤王,兵马人数必然是安西军的数倍,对安西军来说,确实是一场血战。
顾青叹道:“天子大约也被咱们安西军逼急了,不得不说,此策对他还是有些冒险,一旦战事开启,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造成天家万劫不复,可他偏偏决定这么做了,可见安西军已令他寝食难安,必除之而后快。”
常忠冷笑道:“安禄山叛乱,天下藩镇兵马几乎被废了大半,那些刚招募新建起来的兵马有何用处?一击即溃的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