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准备,除了段无忌,李嗣业和刘宏伯都是武将,别说五彩绸棒了,就是刀砍在身上都不带皱眉的,于是二人一马当先,大摇大摆地上前,连挡都不带挡的。
张府的女眷们被高大魁梧长相狰狞的李嗣业吓坏了,一群七姑八姨握着棒,半天没人敢动手。
李嗣业不耐烦了,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来,朝这儿招呼,使劲点。”
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犹如街头黑帮火并的前奏,女眷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愈发没人敢动手,反而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李嗣业只好转身,朝顾青露出无奈的表情。
顾青气坏了,这杀才今日从私自派出陌刀营,直到此刻对女方严重的挑衅,这家伙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吗?
顾不得自己身穿吉服,顾青上前几步,一脚狠狠踹在李嗣业的屁股上,李嗣业纹丝不动,只是愕然不解地看着他。
“给我马给我马不停蹄的滚!”顾青面带微笑,从齿缝里迸出这句话。
顺手一拽,拽住了一旁看热闹的段无忌,顾青道:“你去挨打。”
说完将段无忌朝前一推,段无忌趔趄几步,恰好落在女眷人群中。
段无忌生来瘦弱文静,典型的书生模样,无论体格还是外貌,看起来都比李嗣业那杀才好欺负多了。
还没等他回神,女眷们一阵棍棒铺天盖地落在他头上身上,段无忌大惊,急忙抱头蹲下,相比李嗣业的待遇,段无忌此刻心理落差极大,忍不住抗声道:“尔母婢也!凭啥!”
后面的李嗣业和刘宏伯乐了,李嗣业大嘴一咧,笑道:“所以说书生不顶事,你们欺负他算啥好汉,要揍冲我来。”
二人上前将段无忌护在中间,女眷们又吓得花容失色,打是不敢继续打了,扔了棍棒掉头作鸟兽散。
房琯失魂落魄地站在车辇旁,一脸的木然,脸颊偶尔还抽搐几下。
好好的婚礼,被这位郡王搞成了什么样……严肃庄重的周礼大婚,流程被搞得稀碎,堂堂礼部尚书主持的婚礼,成了这模样,百年笑柄怕是免不了了。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下婿”流程勉强走过,在房琯的引领下,顾青被簇拥着走进张府大门,踏在柔软的红地毯上,一直走到前堂。
房琯大概有了破罐破摔的心态,扬着嗓子高唱贺词,至于顾青是否按流程一丝不苟地执行……这个,不强求了,这该死的一天赶紧结束就好。
接下来便是拜见女方长辈,张九章满面红光,含笑坐在高堂上,张拯夫妇低调地坐在他身侧,顾青老老实实跪拜长辈。
张九章朝顾青挤了挤眼睛,然后端起长辈的架子肃然道:“顾青,怀玉是我张家掌上明珠,从今以后便与你结为夫妻,夫妻当互敬互爱,相携一生,你虽贵为郡王,亦不可对结发妻子有丝毫不敬……”
顾青唯唯应命,心中暗暗叹息。
哪敢不敬,怎能不敬,你家闺女一根小拇指大约能碾死我,嗯,我亲生父母调教出来的好徒弟,严重怀疑他们在很多年前便布了一手好棋。
接下来张拯也端起架子教诲了几句,大抵都是一些威胁挑衅之辞,用比较文雅的方式表达出来,翻译成大白话不好听,比如若是欺负我女儿,我必将你腿打断之类的,非常温馨感人。
拜过长辈之后,顾青便在女方亲眷和傧相的簇拥下,来到后院张怀玉独居的阁楼外,按规矩此时应作催妆诗了。
催妆诗是婚礼必须走的环节,当然,仅限于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家,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成亲是不可能作催妆诗的,顶多由赞者在旁临时抄袭一首算是走了过场。
作为曾经名满长安的大才子,顾青当然不能抄袭别人的催妆诗,至少不能抄得太明显。
此时阁楼下人群拥挤,男女双方的傧相女眷都纷纷盯着顾青。
顾青面前那扇阁楼木门紧闭,阁楼窗棂边,一道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隔着窗棂在偷偷地看着他。
在一众女眷的催促声中,顾青终于“作”了一首催妆诗。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念毕,周围一阵赞叹声。
顾青脸色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得瑟。是我作的,不是抄的,不信你把原作者叫来对质。
催妆诗念毕,阁楼木门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红装吉服头遮盖头的张怀玉被张怀锦和几名丫鬟搀扶出来。
顾青的眼中忽然有了唯一的光。
多年以前,那个白衣胜雪,坐在房顶独自饮酒的潇洒女人,那个留住在石桥村不走,总是为自己化解危厄的女人,那个不管善恶黑白,总是默默地在他身后为他悄悄铺平一切道路的女人。
这个女人,今日终于成了自己的结发妻。
世人皆羡慕张怀玉的好运,她被明媒正娶,嫁给了当今世上最有权势的男子,可只有顾青知道,真正好运的是他,此生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