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过,家家户户都是在热热闹闹地走亲访友拜新年,唯有顾府,门庭冷落。
傅沅甫一踏出门,门前扫雪的两个下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躬身行礼。
昨夜,燕州城又来了一场雪,簌簌地下了一夜。如今,一大早,也没停,只是小了些。
马车早早儿地已经在门口侯着了,傅沅抬脚走下石梯,春儿怕细雪凉着她,立刻撑开伞跟上,然后二人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东,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一座府邸面前。春儿率先下车,走上周府的石梯找到看门的门房,俏丽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声音也是亲切又绵软,
“大哥,顾家的傅沅小姐来拜访周家二公子,麻烦您通传一声。”
如今,顾家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宛若一个烫手的山芋,人人避之不及,这门房面露难色,就要回拒她。春儿也是个机灵的,直接拉过那门房的手,就塞了一锭金子过去,赔笑道,
“天寒地冻,大哥也是辛苦,买口热酒喝,暖暖身子。”
俗话说的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门房双眼放光,自己三五年怕都挣不来这点儿。赶忙揣好手里的金子,麻溜儿地就跑了进去。
春儿看他远去的背影,笑容敛去,眸色深沉,不知是喜是悲。
......
没过多久,那门房便领了一个婢女来,说是她会带她们去二公子的阁楼。春儿站在傅沅身侧,为她撑伞,随着那婢女进了周府。
傅沅神色清淡,目不斜视,每一步都走的端淑有礼,循规蹈矩,一派高门贵女的风范,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来。
春儿自然也不能折了顾家的脸面,全程都是低着头,恭谦的模样。只是,到底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偶尔会偷偷地瞥上一眼。
与顾府清雅的楼阁小榭不同,周府倒像个金窝窝,连长廊的木栏杆上都是嵌的镂空金饰雕花,更别提一路走来各种金疙瘩般的摆件,委实是财大气粗了些。
锦芳阁
如果真要说周府是个金窝窝,那锦芳阁真的担得起是这周府最大的一个金疙瘩,处处都是贴金花纹,只要你入眼所见之地,都是一片金灿灿的光韵。幸好现在是隆冬,光芒要黯淡许多,若是炎炎夏日,怕真是要晃瞎了眼。
这样华贵的金屋,无非就是为了这屋子里那位金贵的人儿。她此刻就坐在廊下的贵妃榻上,七八个侍女,贴身伺候着,冷了添衣,饿了奉食,保准她脚不沾地,便能饿不着,凉不着。
看着这般千娇百宠的周安锦,春儿算是明白了,自那日桃花庵一别后,为何她体态又丰韵了的缘故。
这周三小姐出了名的蛮横无理,上次与她结下梁子,看来今日是来讨债的,将她与傅沅晾在还在飘雪的雪地里,好半晌了也不吱声,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儿,仿若当她们不存在一般。
寒风冷冽,春儿看着脸颊苍白,瑟瑟发抖,仍旧默默受着,一声不吭的傅沅,鼻头一酸。傅沅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哪里被人如此慢怠过。
似乎看时辰不早了,或者说是周安锦玩儿够了。拖着笨重的身子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到房廊的边上,月牙儿般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傅沅,语气颇困惑道,
“看见不是我二哥哥,而是我,你似乎并不惊讶?”
傅沅朝她一笑,泛白的脸颊,越发惹人生怜,柔声道,
“都说周家家风严谨,男侍不入小姐内院,女侍不入公子内院。周二公子又怎么会让一个婢女带我们去他的楼阁呢?”
“你倒是心思通透,那你猜猜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周安锦话里是在夸傅沅,可那眼睛里却满是不屑与轻蔑。
傅沅自然是看得清楚,不过依旧面不改色,神情淡然,语气笃定道,
“泄愤”
周安锦似没料到她能如此稀松平常的说出口,怔愣片刻后,不解道,
“你既什么都晓得,为什么还来?不怕?”
“曾听人说过,周三小姐是周家的掌珠,今日我若不解了与你的那个结,怕是见不着我想见的人吧。”
周安锦最见不得傅沅这副看透一切,聪慧清明,高高在上的模样,嗤笑一声,
“虽然你这样说了,但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自然是做不出那欺负你的事儿。我今儿就只要你帮我个小忙,春天的时候,我最喜欢的那个风筝掉这锦芳阁的屋脊上了。家里的奴才也是没用的,一直没取下来,看来只有麻烦傅沅你了。”
看见周安锦颐气指使的样子,春儿心头的火,一下子便被点着了,根本顾不上什么尊卑礼节,抬手指着周安锦,气得连声音都在抖,
“你欺人太甚,这样的大雪天,你让我家小姐上房顶,我看你是存心要她命。”
对于春儿的责问,周安锦面色一苦,转过头朝绿萝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