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走后,傅沅一个人站在凉月阁的厅堂里,眸色深沉。
不露喜色的面容显得人有几分不符合年龄的阴郁。
看起来有些可怖,翠翠以为她还在对顾笙的话耿耿于怀,遂轻声劝慰道。
“小姐,您就别忧心了。公子不是都说了一定会追查到底,为你还有春儿姐姐,讨个公道吗?”
没错,顾笙方才来凉月阁,并非偶然也不是特地来替傅沅解围。
而是来与傅沅说,那日水云轩门口刺杀之事的细末,正巧碰上荣安找茬罢了。
不过,就算顾笙不与傅沅说,她也清楚那件事定会是查无所获,最终不了了之。
那些刺客匪气很重,一看便是江湖人士,干的都是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
江湖规矩,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雇主与杀手都是不碰面的。
雁过无痕,幕后之人定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又怎么会留下把柄等着我们去发现。
因此,顾笙的那些话,傅沅便未放在心上过,她现在心心念念地从来都只有一件事而已。
翠翠审视着傅沅紧皱的眉心,知晓她还是没有宽下心来。
轻叹一口气,想着给她端盏茶来,清清神。可方一转身,就听见傅沅唤她。
“翠翠。”
翠翠立刻回望于她,瞧见她将手伸到了自己面前,五指张开,手心处放着那朵从梁烟雨发髻上落下的海棠珠花。
傅沅目光清冷,直直地盯着翠翠,冷声问道。
“除了我,你,还有梁烟雨,谁碰过这套海棠珠花。”
翠翠心下一紧,不太明白傅沅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可是,现在的傅沅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压迫了。
黑亮的瞳孔一动也不动,一向柔和的面容此刻绷地紧紧的,丝毫表情也没有。
“没...没有啊。我按着小姐的吩咐,从柜子里取出来,就替梁小姐戴上,连她的婢女青叶都没碰过。”
翠翠心里慌乱极了,眼神怯怯,回答傅沅时,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嘭!”
“还不说实话!”
伴着一声巨响,傅沅一把便将手里的海棠珠花朝翠翠扔了过去。
翠翠眼睁睁地看着那朵海棠珠花在脚边摔的四分五裂,吓得脸色惊变。
“小姐息怒,翠翠不敢!”
翠翠倏地跪下去,膝盖碰撞到硬邦邦的木板地面,发出一声闷哼。
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翠翠小脸煞白。
......
阳光下,流光溢彩的轿撵在荣安不住的催促下,速度十分迅速的行进在悠长的宫道上。
终于抵达了揽芳殿的门口,荣安根本等不及轿撵停稳。
自己就一把掀开宝石珠帘,直接从轿撵上跳了下来。
“郡主!”
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一众侍女,内侍。纷纷上前,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荣安就已经急匆匆地朝殿内跑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内殿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荣安第一次觉得多年来的宫廷教养,知书明理是无法控制住心底那暴戾的困兽的。
人骨子里都是野蛮的,无理的,甚至是嗜血的,只是被世俗的条条框框约束罢了。
可是,人亦是最有情的,每个人心中都有珍视,在意的东西,一旦被碰触,那所有的禁锢都将化作云烟。
就好比,现在的荣安。
初春未到,虽有微弱的阳光,可寒凉的风吹打在人身上,依旧冻的有些刺骨。
更别说常年缠绵病榻的宋怀玉,如今赤裸着上半身,只着了一条亵裤被关在半人高的铁笼子里。
“药...我的药,给我,给我...”
宋怀玉是武将,意气风发时,身姿高大挺拔。如今因为病痛,瘦得几乎脱了像,骨瘦如柴。
可身量仍在,蜷缩在那小小的铁笼子里,费力的想要昂起脑袋,细长的胳膊从缝隙中间伸出来。
冰凉坚硬的铁柱将宋怀玉的一身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勒出一道又一道刺目惊心的红血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坐在高位上的谈翎,依旧是那宽大的衮裘,松松垮垮的穿在瘦高的身子上。
姿态懒散的坐在荣安的贵妃榻上,双腿大喇喇的敞开,身子向前倾,手上拿着一根金色钓竿,一收一放,来来回回,玩儿的是不亦乐乎。
“手再伸高点,再高点...哈哈哈...”
宫殿之内,无水无鱼,谈翎钓的自然是关在笼中的宋怀玉。而那钓饵不是别的,正是宋怀玉的续命之药。
看着宋怀玉被谈翎如此羞辱,荣安怎么可能状若无事。几乎是毫不犹疑的冲过去,将谈翎手上的钓竿一把打翻在地。
荣安纤瘦美丽的身躯挡在铁笼面前,怨毒的眼神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