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方小六呆傻了半天,却是惊讶得连小姑姑三个字都叫不出来了。
从小到大,她向来被宠着、惯着,从没有人对她大声说过话。没想到第一个吼她的人,竟是这既像长辈又像姐姐的小姑姑。
百花仍是怒视着自己的小侄女,气哼哼地说道:“那伍成名分明已经动了杀心,若是让伍家出了一千贯钱,团练使自然知道十一郎有我们护着。如今伍家丝毫末损,胆子定然会大起来,怕是明日里便要派人来谋害十一郎的性命了。”
“害了又怎样?”方小六眼眶含泪。“一个下等的……”
“闭嘴!”百花再次怒喝道:“你爹爹是怎么教的,竟让你变成这般不通情理的模样?伍家的事既然是被你办砸的,那就由你去解决。若是那团练使敢来找十一郎的麻烦,我便唯你是问。”
“哇”的一声,方小六再也忍不住委屈,大哭着冲向门外。
田十一初时还在惊愕这五姑娘发起火来,竟然有如此威势。一见方小六向外跑去,他连忙喊道:“等一下,站住。”
方小六极度错愕,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竟是连哭声都止住了,含着满眼满脸的泪花回头望了过来,真真是我见犹怜,看得方百花一阵心疼。
田十一却追到近前,盯着方小六说道:“写了欠条再走。”
满屋瞬间石化,就连躲在后面的牛皋,都忍不住探出头来惊愕地望向田十一。
宋人重诺,便是生意往来写下契约的也不多见。老赖这种东西,在宋朝堪称是濒危物种。谁都料不到田十一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方小六愣了半天,再次“哇”地大哭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小六哭号着掩面而去。
方百花叹气,他知道十一郎并不是借机报复小六,只是单纯的放心不下那一千贯钱而已。在贪财方面,他们两人堪称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
小侄女确实可恨又可怜,却仍及不上自己的摇钱树重要。因为对百花来说,钱能买来的,是许许多多三乡会乡民的性命。
再次关切问起十一郎是否真的喝了毒酒,田十一笑着说要为五姑娘演示一次。
躲在后面的牛皋,再次将脑袋探了出来。
只见田十一缓缓伸出中指,在桌上的水杯里搅了一下,又慢慢抬起手来,收起中指将食伸含入口中。
方百花和牛皋恍然大悟,却原来只是如此简单的障眼法而已。
百花深深看了十一郎一眼,对他的身份更加疑惑起来。暗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如此的智计百出?”
心神被田十一所慑的牛皋不知不觉走了出来,看了看桌上的水杯,又伸出自己的中指和食指,愣愣地盯着两根手指发起呆来。
一见牛皋的样貌,百花不禁吓了一跳。见过长得丑的,却没见过丑到如此骇人地步的。
盯着丑汉打量了半天,百花这才从其身形认出,正是不死寨主牛皋。
从神游状态里回复过来,牛皋连忙退了两步,就像田十一身上有剧毒一样,他此刻竟生出想要立即逃回太湖水寨的想法。
谁家的少年郎会如此机智,如此狡诈,如此聪慧,如此奸猾?牛皋觉得,这田小哥要么是山中精怪、要么是老鬼还魂、要么是老树成精,反正不可能是人。
“这田小哥实在是太……太可怕了。”牛皋颇为惊惧地看了田十一一眼,却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十一对视。
看了看牛皋,方百花沉脸对田十一道:“为什么要收留贼人在此?若是被人知道,铺子还怎么开下去?我盘铺子的钱岂不是收不回来了?”
牛皋的头更低了。一个是惹不起的田小哥儿,一个是得罪不起的五娘子,而且两个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怎么办?
丑牛很绝望啊,这杭州府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要不是水寨里几万张等着吃饭的嘴拖累,他早已经连滚带爬逃回去了。
听了五姑娘这话,田十一吓了一跳,心道你怎么不背着点人,你这么说让丑大哥多尴尬。
五姑娘上前一步,盯着田十一继续道:“还有,你对修化真和伍成名说,谁家的五姑娘?”
“哈……”
田十一连忙左顾右盼,随即一把抓住牛皋。“牛大哥,你不是想学制冰的法子吗?我教你……”
牛皋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窥探制冰法门的想法,怎奈田十一却硬是拖着他向后间逃命。
方百花一个箭步拦住两人,盯着田十一道:“男子汉大丈夫,敢说不敢当吗?”
见失了退路,田十一死猪不怕开水烫。“说都说了,你想怎么样?”
百花冷哼一声道:“那一千贯,我要分一半。”
听说要分自己的钱,田十一立马就不干了。
撸了一把袖子,田十一回瞪五姑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