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寨的山贼不叫山贼而叫强人,强人做事自然要区别于普通山贼。所以,白塔寨除了抢劫杀人越货之外,人家还收保护费。方圆两三百里的山寨劫匪堡寨,居然都要给白塔寨交钱买平安,可见白塔寨实力之强悍。
这还不算,白塔寨为了不竭泽而渔,还会去比较远的地方请些朋友回来作客。说的更明白一些,那就是去外地绑肉票,然后索要大笔赎金。
田十一对于白塔寨很好奇,所以便攀上了白塔山,踏进了白塔寨,想看看如此声名远播的山寨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同。
要不咋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呢,田十一到白塔寨中看了一眼,果然有收获,被恶心到了。
白塔寨里果然有一座白塔,而且是名副其实的白塔,完全是用白骨堆积而成的。寨子里的这座白塔可是有名堂的,而且不是什么人的尸骨都有资格被扔到白塔之上的。
“悭吝塔!”田十一看着白骨塔前的石碑,不禁读了出来。
悭吝就是吝啬的意思,看来死后若想成为这白骨塔中的一员,首要的条件就是要吝啬了。
果然,孙友爱提了高郜和几名强人过来询问,那几句强人立即老实交代,说是被绑的肉票家里若是舍不得钱,或是过了时间没有把赎金送到山上,便有资格被杀掉,然后“登上”这座“悭吝塔”。
眼见田十一面色阴沉,高郜一边暗中埋怨几个手下是白痴,一边说凡事都有例外,眼下山寨里便有一个关了半年还没死的,就在不远处的囚牢里关着。
孙友爱听了这话,连忙命人去找。很快,一个脏兮兮的书生被士卒带了过来。
那书生有些凄惨,琵琶骨上被穿了一个洞,一条皮索从洞里穿出来,根本就没了反抗的能力。
田十一看了那书生一眼便心生奇怪,受了这种虐待本应委顿不堪才对,但那书生的两只眼睛却瞪得像灯泡一样,直视着田十一问道:“你就是田十一?”
看到田十一皱眉不语,跪在地上的高郜连忙解释,说这书生骨头硬得很,抓到山上半年多了却从未服过软,命其给家里面写信讨要赎金都不肯。
脏兮兮的书生此时却再度插嘴道:“你就是田十一?”
如此奇怪的人确实少见,田十一便点头说是。
说了声“是”不要紧,这书生却突然激动起来,一手抓着穿过琵琶骨的皮索,一手指着田十一大怒道:“你也是读书人,岂不知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书生越说越激动,身体竟然颤抖起来,颤巍巍的手指仍是指着田十一继续道:“既有西楼先生这等赫赫声明,为何不知为国尽忠,为君父尽孝,为万民求太平?”
眼见书生说得慷慨激昂,田十一眨巴着眼睛一时竟呆住了。这书生看起来极有气节,已经被山贼虐待到这种程度,却没说出一句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反到指责起田十一不忠君、不爱国。
书生一张嘴像机关炮一样说个不停,田十一无奈叹了口气。这种读书人也只是看起来有气节而已,实则却是读书读傻了的,认死理就是这种人最大的弊端。
尽信书不如无书,在这书生看来,古代圣贤之言胜过世间万法。只可惜,这种读书人永远都想不到,他们读到的圣人之言,却是被阉割过的。
田十一不愿再听这书生傻不拉几的话,所以打断道:“何为三纲?”
书生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所以更加愤怒地叫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黄口小儿也知道的事情,焉何问我?”
田十一却摇着头说道:“傻叉,你答错了。”
那书生的脸像是几个月没洗过了,但听到田十一说他答错了,却仍是涨红到能看出脸红来。
不等书生反驳,田十一却背诵道:“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之。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此为三纲!”
听了田十一背诵的三纲,书生当即就呆住了。他从小就背过三纲,怎么会和田十一刚刚背诵的不一样呢?
田十一继续说道:“孔子有言君待臣以礼,臣事上以忠。孟子解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胡说!”那书生终于叫了出来:“怎可歪曲圣人之言?”
田十一实在没有兴趣继续和这种人说下去了,封建社会的统治者们为了巩固皇权,可说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被读书人奉如神明的孔孟之道又怎么了,皇帝说要改,又有几个大臣敢说不改的。
孔孟之道没有错,错的不过是阉割掉孔孟原话的那些个封建社会统治者们。
书生一边抓着穿过琵琶骨的皮索,一边追在田十一后面大声叫喊着。田十一已经自穿云路下山了,书生却依旧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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