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一提到曾许诺的名字,就总能听到几声窃笑,待我的目光去寻找的时候,又发现这笑不知隐没在哪个角落。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或是幻听了,可后来每每如此,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当然,这几声窃笑也开始升级了,不再是单纯地笑笑,而是常常有另一个名字——田煜伴随着出现。
我忍不住仔细地端详田煜,这个看起来壮壮的,憨憨的,羞涩腼腆的男孩,其实还挺有天赋的,脑子聪明,语感也不错。尤其是画画,信手一描,便形象生动,跃然纸上。五年级开始,我常常看见他在本子里画着迷宫、铠甲战士、坦克、飞机等,栩栩如生,常常吸引一大帮小朋友去看。据说这是他自创的纸上游戏,和电脑游戏一样升级打怪兽,难怪好些人都追着他要看画画本。田煜并不善言辞,若是被人注意,他就眯着眼睛,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似乎闭上眼睛,就能将自己屏蔽在众人的视线里,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田煜也是个超级巨婴,事无巨细,家长都会包办。看得出,是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我记得他第一天来学校报到的时候,随行人员就有7个,分别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和他尚在推车上的小妹妹。这么隆重的送行还真让我吓一跳。所以接下来这孩子的稚嫩表现也在意料之中,自己不会整理书包、抽屉,学习用品常常丢三落四,学习上一遇到困难要么哭泣,要么发脾气。天气热了,不会自己脱衣服,吃饭总是挑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常常跑学校,不是送东西,就是帮他脱衣服,送衣服。每到这时候,小朋友总会调侃他说:“田煜,你外公又来了!”
一年级的时候,我们的教室还在一楼。有一次放学,田煜的外婆大概有事耽搁了,没有准时来接。教室里正在扫地,田煜就和几个孩子一起在教室门口的石墩子上坐着,静静地等家长来接。田煜的外婆来了,看见这一幕,气冲冲地拉着外孙到我这里兴师问罪:“老师,你怎么教孩子坐地上啊?”
“我没有叫孩子坐地上啊?”我被指责得一头雾水。
“我们家孩子从来不坐地上的,就是地板上,也不坐的。”田煜的婆是个面目清秀身形瘦削的老人,听说还是退休了的儿科护士长。她口齿伶俐,神情严肃,我被说得面色发烫。看来人家的孙子本来好好地,送到我这里就被教坏了,我这是误人子弟呀!
二年级的时候,田煜违反纪律被我叫到办公室。批评完了我让他站着反思,后来联想到他家里极度的宠爱,觉得站着反思也许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让他回教室拿了本书,站在我面前大声朗读。结果第二天,田煜的妈妈就来质问我田煜被罚站的原因,言下之意是孩子犯了错可以批评,但是不能罚站。幸好有我有先见之明,赶紧解释不是让他罚站,只是让他在我面前读书罢了。
田煜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我们开学后两个月,第一次的广播操比赛,说好八点钟开始,到点了,他也没赶上,我只得临时变换队形,匆忙上场。第一次合唱比赛,说好要穿黑色鞋子,只有他,表演开始了才跟我说没借到黑色鞋子,我愣是从隔壁班的小帅哥那里强脱下一双给他穿上。期末考试作文写不出,大哭不止,把监考老师吓得手足无措,急着向我求助。最后我好言相劝,做好安抚工作,还央求教导主任为他特意延长了十五分钟的考试时间。三年级的时候,他对五班的一位女生莫名产生了好感,不过这样朦胧的好感并未持续很久,他又觉得自己班里的毛一涵温柔可爱。结果毛一涵上学期转学去了妈妈工作的学校。
现在,他的名字常常和曾许诺连在了一起,不用猜了,肯定是他觉得曾许诺温柔娴静!因为他觉得好的女孩子,都是属于温柔型的。五班那位女生,特别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甜美。毛一涵是个站在讲台上管纪律敲桌子的时候,都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孩,笑起来像只小兔子,真真是人畜无害的那种。曾许诺也差不多,没有高声说话的时候,对谁都彬彬有礼,即使做值日班长,也很少严厉斥责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
田煜对强势的女孩子是心生畏惧的,去年他跟贾少音的纠纷我还记得很清楚。贾少音是教师子女,带着点教师子女特有的优越感,还有些假小子般的随意和粗犷。她看到田煜的红领巾系得歪歪扭扭的,就一把扯住他的红领巾,呵斥他仪容不整,笑话他连根红领巾都系不好。田煜是吃软不吃硬的,就和她拉扯,几番争执,红领巾被贾少音硬生生扯掉了。贾少音还说田煜连红领巾都不会挂,扔扔掉算了,说完真的将田煜的红领巾扔到了垃圾桶。田煜觉得委屈极了,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第二天,田煜的妈妈就到班级里兴师问罪,说贾少音伤了田煜的自尊心,要求她必须当着全体小朋友的面道歉。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严厉地批评了贾少音,还撤掉了她的值日班长职务,并当众宣布该学期取消贾少音参与评选三好学生的资格。最后,贾少音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哭着向田煜承认了错误,道了歉。贾少音虽然有些跋扈,但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