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刻意去看，就能发现厂区的保安亭里，聚着着一堆人在闲聊。

一直到林历程如没听到的一般，径自走远了，邹翔才把看得有些发愣的目光默默收回来。

厂区里一片萎靡，每次他想要说什么，都会有无数人来反驳他，他根本无力阻止。

有一次，差点和工人们干起来了，被他及时拦下了，他告诉他，他要做的并不是改变其他人的唇舌，而是着重观察，谁是那个负面信息散播者。

此时，身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工人小声说：“听说那个盛什么的大项目又给黄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另一个工人立刻就接口说道：“当然是真的！你还不知道吗？今天上午都传开啦！不是我忽悠你，我嫂子在行政部，所以这事儿我最清楚，已经彻底黄啦！”

邹翔听得眉头紧蹙，问：“那咱们怎么办？”

那个工人又继续说，“我看啊，咱们还是趁早找下家吧……”

迎来的是众人长吁短叹后，更加恐怖的谣言。

暮色一点点落下来，最后一丝光芒，也被黑暗吞噬，厂区里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邹翔坐在一堆嘈杂的保安里，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默。他的头发，都已经被他抓成了鸡窝了，他越发的慌乱、不知所措，他着实很为林历程发愁。

突然间，身旁一个保安盯着前方厂房，说：“邹翔你看，那是在干什么？”

邹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跟着其他几个保安一起，神色疑惑的站了起来。

有好几十个穿着蓝色工服的工人，顶着低垂的夜幕，一概都沉着一张脸，前呼后拥、纷纷沓沓扬起一阵灰尘，直接朝办公楼的方向涌来了。

……

余笑晴忙完，下班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天色已是全黑了。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事放不下来，这一切都太巧了，兀自想着事情，也忽视了周围有些异常吵闹的动静。

不过出于她对危险的直觉，一种异性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漫延，此时，她已经走到楼前停车场正中位置了。

她转身朝后望去，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一会儿，瞪大了双眼，瞪着着那群，看起来绝非善意的工人们。

他们正气势汹汹地从不远处而来，纷纷涌向办公楼。余笑晴眼尖，能看到其中混杂了几个人，手里还提着铁棍样的明晃晃的东西。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几个保安从一侧飞奔而来，领头一个跑得最快，不正是邹翔！

他们往庞大的工人队伍前一站，看起来似乎是拦住了这群人，邹翔沉声开口：“你们想干什么？这是要到哪里去？”

领头的几个工人，也全是三十来岁的高大男人，面相凶狞，并不畏惧。

为头的一个人直接吼道：“你们几个小保安给我们让开！我们要去找公司老板理论！你们不要拦着我们，帮助那些黑心商人！”

“公道自在人心！是他们拖欠工资、内外勾结，搞垮戴维格也无所谓！”

“可是，我们却要靠这工资，养活一家老小！他们既然不顾情义，没有良心，不管我们这些老员工死活！那我们必须要来讨一个说法！”

话音刚刚落下，队伍里就有好几个人跟着大声呼应。其他的人更是起哄声一片。

保安都的那些年轻小伙子，一下子都愣住了，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唯独邹翔，梗着脖子大声说：“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根本就没有的事！在这儿闹什么，都回去！”

当听到闹事工人首领讲出那番浑话时，余笑晴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到底是斯瑞还是木奇安排的？

心心开始咚咚咚的加速，她一个人怎么也干不过一群人，从精神层面去劝他们，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显然就是蓄意而为，她可不是释迦牟尼。

转身就往更远更安全的地方走，同时掏出手机给林历程打电话，只是电话还没接通，就听到那边又是一阵吵闹嘈杂。

不知是谁愤怒地喊了句：“打！这些人也是他们的人，为了搞垮戴维格赚钱进自己一个人口袋的！”

余笑晴的心下一沉，倏地转头望去，蓝色工服的工人们和深灰色保安服保安们，已经混成一团，交织在一起。

只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面容，还有一些被煽动的人群，露出惊慌的面容。尤其是邹翔，很多人围着他打，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夜色越发的昏暗深沉，似是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有人已经将手中类似铁棒的东西高高扬起，随即又重重落下。

这一下下，不知道是落在了谁身上，又或者是地上，只听见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余笑晴的心头一阵心悸，感觉被生生抽了一下。终于，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林历程的电话总算是接通了，

然而一声又一声，只有不停重复播放的旋律，最终变成一道机械而又冰冷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