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姜蔓离了张府,便赶着回宫去了。
衣裳也来不及换,巴巴地直奔皇后宫殿。
“母后筹备百花宴的事情有何进展了?”
“下月十五便可开始。”
“母后允诺了她们什么吗?”
“聪明死你。”皇后娘娘轻轻呷了口茶,“自然敬酒先上,罚酒后来。”
皇后娘娘放下茶杯,“华容这次又要以何种身份呢?”
“自然是‘姜先生’了。”
“也不怕有有心人联想到。”
姜蔓微微笑着:“因为这样,也可以把橘颂骗过来呀。”
“华容儿的主意越来越大咯,本宫也管不了了。”
“母后这说的什么话,华容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宝贝,母后要一直陪着华容儿。”
“你呀。”皇后娘娘欣慰又无奈。
*
一回到自己的宫殿,姜蔓便看见德音坐在院内的秋千上等她。
“音音。”姜蔓赶上去捏捏小脸,摸摸小手,对这个小家伙爱不释手。
“公主。”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别人一直摸他的。当然,公主不一样,公主不是别人。德音小小的怨念还是被自己给灭下去了。如果这样做能让公主开心,那公主开心就好啦。
姜蔓牵起他的小手,带他到殿内。
环顾左右,下令:“下去吧。”一干人等皆训练有素地退了出去。
等到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俩人,姜蔓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好像没了神采,十分沮丧、十分低落地说道:“音音,姜姜现在有很重很重的得失心。这一点都不好。”
“音音,姜姜虽然现在是走在路上,但总觉得寸步难行。越来越要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公主……”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公主这么垂头丧气的模样。他想像个男子汉一样安慰她,可发现自己却做不到。
直到现在,公主还是把他当成小孩一样,所以可以毫无防备和警惕。如果他不是小孩子了呢?公主还会这样将她的心事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他吗?
太难了。
德音只好小大人一般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音音,保护公主。公主可以依靠音音的!”
“好。”姜蔓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却再无别的话语可说。
只能永远被保护,而无法成为别人的保护伞,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他要努力成长!成长为值得放心的人,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成长为能够为站在公主面前,替她保驾护航,替她扫除一切艰难险阻的德音!
他迫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渴望:“公主,音音可以的!一定可以成为能够为公主分忧的人,而不是永远只能靠公主的庇护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
“嗯!姜姜知道音音可以。”姜蔓眼底还是有未曾散去的忧愁,“但,姜姜自己也不能脆弱啊。一旦自己都变得脆弱,一切就都会变成要靠别人的施舍才能得来的。那样,会让要面子的姜姜,更难受的。”
“音音呐,太过容易的成功就像是久旱后的甘霖,一开始或许会让饥渴的人欣喜若狂。但未尝不知这是否是一场涝灾。到时候,最初人人感激的甘霖反会成为人人埋怨的罪魁祸首。所以,要做好一件事,适度是最重要的。”
“公主在忧心着什么呢?”
“忧心着突如其来的过失,一切不过黄粱一梦。”
“公主不该这么想的。”德音急急地劝阻道,“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这是公主曾经说给音音的话。”
姜蔓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好像还是那个时候更好一点。无欲无求,无得失心,无名利欲,只是想着能够做好自己的事,那就足够了。而正是因为能够专注一事,所以无所不能。”
她现在,太浮躁了。想着能够做成好多好多的事情,却发现并不都能得偿所愿。
一切只不过是刚开了头的模样,她就已经觉得困难重重。而且,她有些在意别人的评价了。
太差劲了。这样的生活,不停地浮于表面地见客、识人,无数的指令、安排,还有自己不停地奔波在书院、皇宫,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她究竟想做什么?
“音音,我想做什么呢?”
德音非常沉稳地说道:“在人的一生中,没有战争、没有经济崩溃、没有社会动荡,四海升平,海清河晏。这就已经非常罕见,也非常难得了吧。”所以,公主,去创造,去保障,去守护吧。
德音说得没错。在人类历史上,灾难、恐惧、战争才是常态。
她想起幼时问父皇在批阅奏折:“父皇,你在做什么呀?”
“父皇在创造幸福呀。”
“幸福是什么呀?”
“幸福就是做你认为对的事情,而且别人在其中也觉得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