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景格外通透,俞子烨站在平日里观星的高台上。
她远远看着山下的村落华灯初上,脸上浮现了淡淡笑意。
俞子烨想起了帮俞老三买酒的日子,想起了炎吾清朗的夜空。
想起了在中明热闹的集市中穿行,想起了不知哪年的大雪。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命数将尽之时,自己会如何度过最后的时日。
可真到了这会儿,倒是希望时间走得快一些,早点结束一切。
在高台上站了有好一会儿,俞子烨的发丝和衣袖都沾了不少露水。
现下来到沈渔的书房,在屋中这么老老实实地坐下,突然有些冷。
沈渔正在书案上写着什么,抬眼看了她一眼,挥袖点燃了燎炉:
“席上等我。”
俞子烨坐到燎炉边,一股暖意让她舒服了不少。
沈渔草草写完几笔,也慢慢踱了过来。
“最后一段和突破的心法记牢了吧。”
他冷漠的声音更像是确认。
“嗯。”
俞子烨应了一声,仰头看着沈渔。
这最后一段和境界突破,难道他今晚都想一次完成?
且不说这两段本就非常艰险,如今沈渔这幅残破的心脉,他在着急什么
沈渔在俞子烨身边坐下,挥袖打开了面前的门扇。
他眉目淡漠地看着月华和远山,声音低沉道:
“此次闭关不会太平。”
俞子烨心中一惊。
她猜的不错,原来沈渔也早就猜到了沈言鹤的意图。
趁沈渔闭关之时,一举击破。
“没想到,你如今倒不再挣扎了。”
俞子烨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沈渔一直都是那种,被逼到绝境就会做出更为石破天惊举动的人。
可如今面对沈言鹤,竟不愿再争。
他垂下眼眸,神色难得有些怅然:
“即使想要兄长落败,我也未曾想过要灭了这五洲。”
俞子烨一怔,的确,他虽狠辣,却在五洲的事情上,事事都留有余地。
为此,他留了沈言鹤一命,留下了沈言鹤的元神。
即使已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却还是不忘操控之术的事情。
沈渔只是近乎病态地恨着沈言鹤,却未曾将这一份恨意,牵连到五洲平定。
见俞子烨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己心里最深处似的,沈渔轻咳一声:
“开始吧。”
二人并肩而坐,催动灵气聚起,两道水蓝色的灵力缠绕周身,拧转在一起缓缓流动着。
“若我有险,切记不可中断周天。”
沈渔的声音又淡淡地在俞子烨耳边响起,听起来似乎压抑隐忍着什么。
今日他在墟源中受到重创,主要是针对他的心脉。
如今遑论是灵力还是邪力,一旦运转,需用十成的精力去关注每一丝灵力的走向。
若有半点闪失,心脉尽断。
死是死不了,便是废人一个了。
“好。”
俞子烨沉声答应着。
她也知道,今晚也许是习得操控之术最后的时机了。
沈言鹤这个人,从来不会莽撞行事。
只要是他打定主意做的事情,任谁都很难扭转乾坤。
他打算一举击溃沈渔,显然也是不打算再回收自己的元神,届时如若平定命盘,就只剩下他肉身上那一缕烛龙之息。
破釜沉舟,他也真是有一套。
千万年来,一代代阁主为了守住水行之力,不知无畏牺牲了多少生命。
她不愿再看到了。
沈言鹤的元神,她必须要拿到。
“咳!”
身边的动静让俞子烨猛地睁开了眼,侧过头便看到沈渔苍白如纸的面容。
他双眼紧闭,眉头紧蹙,紧咬着牙闷闷地咳了一声,血顺着嘴角涓涓而下,点滴沾染了月白的衣袖。
这才修炼了三成,沈渔今日怕是撑不下来。
“屏气,凝神,别到处乱看。”
沈渔闭着眼沉声说道。
俞子烨没说话,收回眼神,闭上眼继续维护着周天的运转。
此时无涯殿内,孟长海正看着沈渔差弟子送来的手信:
长海,我于墟源中重伤,明日起闭关三日,墟源之内还请多劳神相护。沈渔。
孟长海捏着这封手信,沈言鹤所言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他也算到,沈渔猜得到此次闭关凶险。很可能会在入关之前,将水行之力全部教授给俞子烨,以便他出来后能够使用力量。
孟长海将手信收好,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
沈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