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寨之中,一众军将正在寨墙之上翘首等候。
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不管是山风呼啸,还是林木摇动之声,都让这些军将一阵胆战心惊。
寨墙之下,整整一营步军已经披挂完全,静坐等候。而寨墙上,寨墙下,已经堆满了防守器具,一捆捆箭矢,一堆堆礌石,准备用来烧热滚水沸油的大锅,都已经准备停当。
低低的交头接耳之声不断传来,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听得分外的清晰。
“营将去了多久了?还能不能赶回来,眼看着这天就要亮了!”
“到底该怎么办,王郡公也该早早拿个章程出来!”
“这还有什么好为难的。刘武周此来,多半是拼命来了。要么就打,要么就撤。”
“入娘的怎生打?刘武周将几万云中百姓都带来了!到时候靠人命来淹,都可以将这一片军寨给淹开!”
“刘鹰击做不得这般事情罢,他一直顶在云中苦战,守护了多少百姓!怎会驱百姓来攻寨?”
“都给逼迫到这般程度了,换做是你,会安心等死?看着吧,明日就是一场死战,到时候我们怕是一个都走不脱!”
“这该死的世道……还让人能不能活下去?这刘武周还有点良心没有?”
“良心?当初王郡公坚壁清野,收了马邑郡百姓过冬口粮之际,你站出来和王郡公一拼了么?这世道,要良心,就活不下去………乱世已经来了!”
这般对话,持续几句就再也进行不下去,这些军将每人都是心中生寒。到得最后,只是静静等候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等待着明日似乎必然会到来的血腥命运。
马蹄响动之声,终于在上山道路中传来,又急又快。一名旅帅忙不迭的下令:“火箭!”
数名军士上前,张弓搭箭,箭头上都捆着浸了油的布条,凑在火把上点燃,接着就向天而射。
火箭经天,照亮了直通往军寨的山路,山路之上,就见数骑身影,匆匆而返。当先之人,正是苏平安。
一众军将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苏平安大家的评价都不怎样,苏平安又早早以请示王仁恭名义离寨而去。谁也不知道苏平安是不是还能回来,说不定就借着这个机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现下这家人居然勤勤恳恳的就赶回来了!
一众军将,都觉得要对苏平安要稍稍刮目相看了。
火箭不断发出,照亮路径。如一个个火流星一般,不断在这夜空中升起落下。在这夜色中,别有一番莫名的美感。
其余山头上,也有火箭不断升起落下,却是从王仁恭处回返而来的军将,纷纷归于自己寨中。
如此景象,让多少马邑鹰扬府军士屏息观看,一时间都忘记了明日也许要面对着最为血腥的一场战事!
苏平安终于抵达寨前,寨门吱呀打开,军将们迎上前去,将苏平安接住。
苏平安翻身下马,浑身不住的哆嗦,看着一众军将急切的目光,想说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一名旅帅急了,一拍大腿:“苏猪儿,咱们硬生生的等了一夜,你这个时候装哑巴做什么!”苏平安好歹是个营将,平日里多少还是有些威严,这幼时绰号多年没人叫出口了。今日麾下急了眼睛,一下就喊了出来。放在平日,说不定就有人要笑出声来,现下每个人却是神色严肃,只是死死的看着
苏平安又青又白的脸色!
苏平安嘴角哆嗦了半晌,最后终于迸出来一句话:“王郡公有令,撤………撤不得!”
第一个撤字出口,大家都是面色一喜,最后谁想到苏平安又冒出一句撤不得。让所有人心都直堕入谷底。刘武周若是驱数万百姓以攻寨,只要豁得出去人命,没有填不开的寨子。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一系列军寨,烧营而退,让刘武周他们得不到粮食。再集结主力,在合适的能摆开大军的战场,与
刘武周做最后一决。摆开阵仗的野战,驱民而战,起的效果就大不如驱民以攻军寨城池。因为百姓总会乱,调度不灵。攻寨之际,再调度不灵都可以慢慢来,一步步的稳稳推过去,无非就是死人而已。而野战之际,一旦调度
不灵,对方大军卷上来,说不得就是大败亏输的结局。
只要愿意打野战,就可以限制这几万百姓起的作用,也可以避免这些军寨守军在血腥的攻寨之战中全军覆没。
但是现下,王仁恭的意思却是一个军寨都不能撤,就用这些守军去消耗刘武周的锐气,直削弱到王仁恭最后能够击败刘武周的程度!
这几万百姓注定要死,而他们这些顶在第一线的马邑鹰扬兵,活下来的希望同样也是渺茫!
那旅帅死死的看着苏平安,嘴唇蠕动,似乎要说什么。
苏平安看着那旅帅,似乎反应过来,连连摇手:“你别胡言乱语了,咱们就奉王郡公号令,死守在这里也罢!咱们这里是主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