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只算得上勉强盖过微弱的雨声。
可这句话的内容,却足以吸引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楚云顺着声音的源头,终于得以再见这熟悉声音的主人。
是他,楚云剑道的授业恩师,“青釭剑神”夏侯恩。
线条简单明了,色泽单调的白色短袍披在身上,似乎他永远都只喜欢这种绝不会对行动造成丝毫影响的轻便衣装。
他俊美刚毅的脸庞上,毫无表情,甚至可谓平静的有些过分。
唯有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而下,将白色短袍逐渐浸湿。
曹操凝视着自人群中独自走上瞭望台,继而靠近自己的夏侯恩,仿佛又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自长女曹婧在兖州之乱中不幸丧生后,明明情同父子的二人,关系已日渐疏远,即使是一整年也未必会见上一面,更别说是交谈。
可曹操还是将那些言语统统咽回去,只是让人分不清喜悲地道了一句:“你来了。”
短短三个字,站在身旁本在低头向夏侯恩默然作揖的楚云,已不禁抬头看向曹操。
曹操如炬目光如旺火闪动,在此之前,楚云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眼神。
夏侯恩没有与曹操叙旧的意思,微微颔首后,又重复道:“末将夏侯恩,请战吕布。”
“有把握吗?”曹操充满愧疚的眼神中,仿佛在闪躲着,显然他并不认为夏侯恩能战胜如今的吕布。
夏侯恩的目光定格在曹操腰间的剑鞘上,做出不算是回答的回答,道:“借倚天剑一用。”
倚天剑,既是无坚不摧的绝世宝剑,也是曹操的专属佩剑,曹操对其爱不释手,从不离身。
然而,夏侯恩话音一落,曹操就不假思索地将剑鞘自腰间取下,将倚天剑连同剑鞘一起抛向夏侯恩。
右手将剑鞘精准地接在掌心后,夏侯恩利落地转过身,一边将装有倚天剑的剑鞘挂在腰间右侧,一边独自向东营门外走去。
营中所有将士,无论是认得他的,还是对其身份一无所知的,都主动退避三舍,为其让开一条宽敞的大道。
楚云与曹昂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瞧见对方的苦笑之色。
他们猜想对方心中一定在暗叹:“师父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
目送着踱步出营的夏侯恩,曹操心潮澎湃,却只得强行平复内心,激昂地呐喊下令道:“擂鼓!”
“咚!咚!咚”一连串有规律有节奏的鼓声自曹营响起,楚云本想到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然而,只是生个念头,楚云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
如果真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岂不是说夏侯恩会遭不测?
压不住心头担忧的楚云,不禁悄然靠近守护在瞭望台入口的典韦,低声问道:“典大哥,如果让你与现在的吕布交手,你有几成胜算?”
“一成也没有。”典韦闭目摇头,沉声道:“以李环的武艺,即使是我,在马上与其交手,二十招之内,他绝不会落居下风,可是吕布只用两招,就胜了李环,现在的他,已掌握超越凡人的力量了。”
“那师父他”
“别担心”典韦迷离地眼眸凝视着远去的夏侯恩,高深莫测地说道:“我了解他,没有把握的话,他是不会出手的。”
楚云闻言陷入沉默,仔细一想确有道理,夏侯恩等着一天应该等了很多年,他既然决定出手,一定是有把握为爱人复仇。
顶着本就不大的雨势,夏侯恩步伐轻盈而稳健地踏出东门,一路走向吕布。
斗将之间过招,本该是骑着各自的战马,夏侯恩却偏偏另辟蹊径,似是打算徒步迎战吕布。
早在夏侯恩出营门没几步,吕布就已看清他的身份。
正是因为看清来人的面容,吕布才纹丝不动地任由对方徒步靠近自己。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距离越来越近,吕布只是紧盯着夏侯恩,依旧不曾有任何肢体反应。
在彼此距离接近三丈时,夏侯恩的脚步总算是停下了。
雨势稍重,先前还不断呼啸着的阵阵冷风却忽地止息住。
“真的是你。”像是终于确定夏侯恩的身份后,吕布冷笑着嘲讽道:“躲了我这么多年,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来找我,替曹婧报仇。”
“别用你的脏嘴,提她的名字。”夏侯恩的声音阴冷得仿佛能在三伏天将一滩水瞬间凝结成冰。
但夏侯恩的俊俏面孔上,没有表现出愠怒之色,因为他知道吕布在刻意激怒自己。
而他,早已心如止水,再强烈的怒意,也无法拨动他的心弦,打破他的平静。
争斗,早已揭开序幕,一个眼神,三言两语的交谈,已是双方气机间的碰撞与摩擦。
“呵”吕布见激将法不奏效,冷笑一声,决定不再废话:“拔剑吧,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今日就是了结恩怨的时候。”
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