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一大早就命自己去掩芳苑里摘些花儿来做插瓶,找不到还不许回来。平时自己是不负责这些事的,且都这时节了,上不承下不接的哪会有什么花,寻遍了府里,都只有零星的花骨朵儿罢了。晚食时刻又下了雪,自己在姑母那歇了会,冒着雪进院里,又被召到厅堂里,这一天竟未进自己房里歇过一时片刻。
柳儿稍稍抬头,瞟着端坐在堂前正中的阮渺薇心里哀怨。小姐平日里好说话的很,从不对下人严词厉色,今日这是怎么了,大雪天的也急巴巴地把人叫来……还待心中大肆吐苦水,正巧阮渺薇目光亦投射过来,柳儿心惊得赶紧低了头,那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冰冷。
终于阮渺薇开了口:“你们可知道今日为何将你们叫来吗?”
众人称不知。
“我自认对你们不薄,即使有些事办得不甚好,月例亦不曾克扣。却不想你们中竟有人吃里扒外,是拿捏着我年少且性子和善好糊弄吗!”语气严厉罕见。
众人惊得慌忙下跪,连称不敢。
“我竟不知,原来对你们管的松泛,竟都是成全你们那不忠的白眼狼心思。”将手畔的一盅茶水往地上一砸。“砰”的一声,茶水瓷片四散而飞,一众仆从吓得面无人色,柳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瞧瞧吧,你们这些人里头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吃住用着我们东厢房的,又勾勾搭搭连着西面的那家,像是将抟溪苑当作自家后花园一般闲逛。”
子衿将从柳儿床下搜罗来的匣子,扬着叮叮当当倒了一地。子佩已命两个仆妇推了抖若筛糠般的柳儿出来。
阮渺薇对着匍匐在脚边的柳儿一阵不屑,白眼狼的行径不论在何时何地都是被鄙夷的。用脚尖挑起柳儿的下巴:“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之前跑得勤快,如今连嘴都张不开了么。”
柳儿在看着自己藏好的匣子被拿出来时,就知道已经败露了,根本撇不清自己的行为。只好痛哭流涕嚎哭道:“小姐,这事情奴婢确实做了也不再多有解释,只因是猪油蒙了心,当时魏姨娘由着姑妈找到了奴婢,多次给奴婢甜头,奴婢……奴婢实在是经不起诱惑昏了头,千不该万不该有此念头。您此刻打奴婢一顿也是好的,只求小姐能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啊。”
阮渺薇冷哼一声,合着都这时候了,这柳儿还把她当小孩子哄么,说是不解释,仍洋洋洒洒辩解说是魏姨娘多番求来为自己开脱,且说话好个避重就轻。
“你不必如此说法,不管是魏姨娘多次找到你,还是你主动找的魏姨娘,吃里爬外的名声是铁定的。且用不着我如何动手,只给人牙子随意处置了吧。”
柳儿原以为阮渺薇年岁小,不知道大宅里处置下人的做法,自己认了罪被打板子也就能让她满意了,却不曾想,竟是直接要将她卖了。
自己如今这般花样的年岁,并以恶名赶出府里的下人,人牙子买与最多的便是下九流的暗.娼.门子里。这么一想,脸上惊恐更甚,死命抱住阮渺薇的腿:“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只求小姐不要让人牙子把奴婢带走。”
子衿看着鼻涕、眼泪糊一脸就往阮渺薇腿上蹭的柳儿,好不容易把她的手扒下来。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说再多都无甚意思了,先将她拖下去关起来罢,明日我就去告知母亲发卖了。”阮渺薇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柳儿还不及躲避,身后的两个仆妇左右紧紧挟持着她拖了出去。只剩嚎哭声音:“小姐!奴婢不敢了,小姐,饶了奴婢吧,小姐……。”夹着风雪声渐渐远了。
厅堂中众人亦瑟瑟非常,听了这样一场“大戏”,一时噤若寒蝉。
“你们可听清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半点都不会饶恕如此过失的下人,若是再有此类事情,下一个柳儿便是你们!”
众人连忙声起,口中不一表着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