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寿堂里谈的事情,是有关一年当中最重要日子的筹备安排,因此一时半会儿,倒也似说不尽似的。
阮渺薇略等了一会儿,便和崔氏告退,说自己要回屋了。
崔氏摸摸女儿的小手,又好生抚了抚头上小髻,道:“小曙可是累了?累了便先回去罢,母亲且要好一会儿。”清丽的面上满是慈爱。
阮渺薇点了点头,便带着子衿走了。
又是照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园中间或开了的腊梅,并着流畅古朴的亭台游廊,甚为宁静平和的雪景图。阮渺薇便看着这一路缓缓而行。
走过一处的雕花屏门,不期然,看到个蓝色背影,阮渺薇脚步略停了停。
是阮卿茽,那身在冬日里颇为单薄的靛蓝色杭绸袍子,在这漫漫雪色中有些显眼,身后没有跟着任何的丫鬟婆子,和这府中主子随从众多的模样很是不附。
似乎自己见到他时,永远总是这般的孤单伶仃一人。刚才在阮老夫人的屋子里,济济一堂的人群,也侵染不了他的孤寂分毫。
“小姐?要同三少爷搭话吗?”子衿见阮渺薇面上的思索之色,迟疑地开口。
阮渺薇转过头来:“不必了,我们继续走罢。”
主仆二人继续就着原路缓行,情形与方才毫无二致,只是有人的心境却不一样了。
为什么自己总是莫名地关注着阮卿茽呢,阮渺薇平静地想。
或者说,自己总是不可避免地被他身上的那股孤单给吸引。
是了,孤单,这和在之前世界里的自己很像。
如今来这已经许久,阮渺薇已经不太常想起以前的自己了,她似乎已经全然地把自己当作了阮渺薇。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穿到这个十岁小女孩的身上,夏曙一直都不明白。
按照网络小说的一贯套路,之前的阮渺薇应该有场落水,或是生病等的大灾发生,才能有自己的到来吧,可是并没有。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上,夏曙一觉醒来便发现换了个世界。且脑袋里全然的接受前身的十年记忆,没有一丝不妥,水到渠成般的自然。
还记得自己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是与之前的自己又是迥乎不同的容貌,这张脸虽稚嫩却是难掩清丽之色,不像自己,平凡毫不起眼的大众脸。
四周围绕服侍的丫鬟,那样熟稔自然,只有被环在中间的夏曙,心中万般崩溃,面上却强忍着不能有异。
这样突如其来的大变故,夏曙佯装头疼躲了好几日,才终于适应了。
适应后一切便自然了,夏曙与阮渺薇已经是同一人,完全的不分彼此。只有崔氏偶尔唤起的小名:小曙,让阮渺薇恍惚,对了,自己还有一个叫夏曙的名字。
而之前世界里的自己是怎样的呢,阮渺薇又想起那靛蓝色于雪色茫茫间,孤独一人的背影。
夏曙不过是没有爹娘亲戚,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的孤儿罢了,靠着福利资助读的书、上的学,就连在学校里那么多的同龄人中,自己始终都是孤寂的。
性格冷清,长的普通,唯有成绩尚可。夏曙就这样平淡无波地度过了整个学习生涯,没有能说心里话的好友,也没有喜欢的异性。
阮渺薇以现在的想法来看以前的夏曙,那样的孤独冷清,约莫是从小时候以来一直不愿敞开的心扉罢。
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早早地就明白了要保护自己,这种保护不只是身体,还包括内心。如同瓣瓣紧闭的花骨朵,不到真正适应的时节,是不会张开的。
阮渺薇素白的手指拢过斗篷上的狐狸毛,软软的、柔柔的,就像是自己现在的生活,一片美好。
这里有慈爱的母亲、心细的胞弟,夏曙第一次感受到了血脉亲情的温暖,也便这样彻底地将自己融入了这个身份。
……
暮冬里的风雪依旧不停,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着金红色斗篷和着靛蓝色素袍的两个身影,似乎都在踽踽独行。
只是一个等来了自己的时节,慢慢绽开;而另一个似乎还不到时候。
阮卿茽一如往常独自行过府里的甬道,心中平静得不起半点波澜。却忽地有了丝异样,若有所感地回头,眼神却慢慢柔和了。
看着远行的艳色身影,阮卿茽知道她是阮渺薇,纵使自己没向她道谢,但却永远记得自己那个疼得呲牙咧嘴的下午,葚哥儿递了瓶药过来,道:“我姐让我给你的。”
……
阮卿茽刚懂事时还很疑惑,为什么同样是母亲,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呢。母亲不来看自己,自己便去看他好了。
小卿茽拿着些喜欢的玩具,摇晃地往折晖苑的正房跑去,还不曾爬上门槛,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谁让他过来的,抱出去!”
当时还有奶娘陪着自己,自己懵懵懂懂地问她,她只是抚着自己说:“茽哥儿长大了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