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得可怕。
时间似乎也停止了。
视线里一片漆黑,就像是一大团稠得化不开的墨迹。
谢宇钲悄然伸手,摸向身边,但连摸两下,都没摸到那只左轮,正待扩大搜索范围,这时,角落里那樟木蚊香的红火点儿倏地一暗,它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定睛一看,挡在它面前的,是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人形轮廓。
这人形轮廓急剧放大,直向床上扑来。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雪光骤起,触目惊心。
谢宇钲吓得呀的一声大叫,只来得及打一滚,这道雪光就扎上了他腰侧,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这是一柄匕首,正中谢宇钲腰眼附近。
但这一击,却没有凑效。袭击者马上变扎为划。谢宇钲心下大骇,身形滚动,试图避开,可仍然感觉到那刀锋在自己腰间划了道弧线。
然而,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来不及细想因由,这时那匕首夹带着风声,再次刺到。
谢宇钲这时右手触碰到一个竹枕头,不假思索,连忙抄起,双手持着,向后砸挡。
只听噗的一声响,锋刃深深扎进枕头的竹篾之间,袭击者察觉到不对劲,匕首急往回拔。
谢宇钲此时心慌意乱,但也情知不能让刀拔出,双手凭感觉将竹枕头随刀送去。
袭击者将刀一拔,发觉竟然没有拔出,便往旁边挑甩,试图摆脱枕头。谢宇钲哪里肯放,将手中枕头如影随形地跟上,同时,又腾出一手,去抢夺匕首。
黑暗之中,不见五指,打斗的双方全凭感觉。谢宇钲的手掌倏地碰到袭击者的手腕,连忙一把攥住,触感滑嫩细腻-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他一边死死攥紧她持刀的手腕,一边将右手的枕头配合,将对方的手,直往床板上磕去。
连磕几下,终于成功。只听叮的一声轻脆声响,那匕首连带着竹枕头,滚出床沿,啪嗒一声,掉落地面。
这次反击,为谢宇钲争取到了一点应对的时间。
黑暗中听声音,袭击者貌似已经飞身下床,似要去摸地面上的匕首。
慌得谢宇钲连滚带爬,好歹躲到了窗边。
惊慌之间,谢宇钲的赤脚触碰到一冰凉硬物:是那支柯尔特。他大喜过望,不管三七二十一,屈身抄起柯尔特,对着床外攻击者的方向,立即就搂了火。
轰!
枪口方向上,不见袭击者。子弹击在室内中央的木桌上,叭的一声,将上面一只茶杯击得粉碎。
骤然迸发的枪焰,照亮了黯黝黝的阁楼,也照亮了袭击者的面貌和身形。
只见来人身形高挑,长发如云,姣好秀丽的面容上满是狠戾之气---正是一天多前,在山里遇上的那个日本女人。
这个日本女人极其剽悍,此时她虽只余赤手空拳,却也毫不畏惧,趁着枪焰闪现的瞬间,抄起角落里那个花架,唿的一声响,就向床上的谢宇钲投掷过来。
枪焰陡然闪现,遽然消失,室内复归黑暗。花架掷来的速度极快,带着一股风声。
谢宇钲连闪带躲,可还是被它砸在持枪的那只手上,手腕奇痛无比,柯尔特左轮咚的一声掉落床板,似乎还滚动了一下。
花架接着就撞上窗台,蓬的一声,简陋的窗扉被撞得飞起,花架子嵌在窗上,摇晃几下,终于尾巴一晃,喳的一声,掉落下去,在外面院落的地面上,跌了个粉碎。
在这一瞬间,借着外面淡漠的微光,谢宇钲看到那支柯尔特,它就躺在不远的床沿上。随着窗扉急开快合,枪的准星上,微芒一闪即没。
谢宇钲连忙再次屈身,伸出左手,凭着印象,在黑暗中摸向那把柯尔特。就在这当儿,一道更大更迅猛的风声,在室内响起,腾空掠来。
黑暗中不见五指,谢宇钲情知不妙,但那个日本女人猱身飞扑过来,速度和力道都极其霸道。咚的一声闷响,却是她屈起的长腿膝盖,狠狠地磕上了谢宇钲的胸膛。
这凌厉狠辣的一击,直撞得谢宇钲胸腹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涌上口腔。
谢宇钲整个人被撞得仰面后倒,身体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上,木板墙发出咔嚓一声,显是断了一块或两块木板。
谢宇钲支撑不住身体,肩背摩擦着木板墙壁侧倾下滑,重重摔在床上。
他的胸口如遭锤击一般,气闷得喘不过气来,肩背和右腕都火辣辣生疼,谢宇钲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立即爬起,并迅速将左腰上的匕首掏出来。
可此时他的反应,已经变得非常迟钝,手刚摸到腰间,那日本女人已大力跃起,整个人在他上方重重下坠。
光听风声谢宇钲也知道,她整个人的重量,马上就要踩踏在自己胸腹之间了。
这时,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和机灵,谢宇钲的双腿本能地倏地屈起,向上斜着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