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防局的队总一挥手,几个团丁上前,试图分开两人,但怎么也不能成功,气得他们挥起了枪托。
“哎,停手!停手!!”这时,几步外的閰管事见状,连忙大喊着跑来:“几位老总,这是我的人,我马上带开。”
“快点带开!爱打架去别处打去,别挡老子们的道!”那队总没好气地瞪了阎管事一眼,几个团丁闻言,悻悻地收起枪。
阎管事几人连拉带拽地将两人分开,吼道:“娘的,等个船都这么不安生,都让老子老实点,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两人被众分开,眼角不经意地往对岸一扫,就见对岸众人也都被自己俩的表演吸引住了,那娟儿已偷偷脱离队伍,向上游方向跑去了。
无人注意。
“你娘的,再来打过!”牛二缓了一口气,又跳了起来,戟指着被护矿队死死拉住的定生,“别以为你长着大块头,老子就怕你!”
“打就打,这一回不打断你的狗腿,这事儿不叫完。”定生一听,会过意来,也怒目圆睁,骂个不休。
“他娘的,还没完了是吧?”见二人这模样,旁边阎管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决定给两人一点苦头尝尝。
此去万泉山,还有八九十里地,要是不上点儿手段,震慑一下这两个家伙,只怕路上还有不少烦心事儿。
嗯,眼前两人,一个壮实如牛,一个骨瘦如柴,他迅速作出了取舍,目光炯炯地看向定生,眼里满是赞赏:
“你这后生,倒实诚的紧,这人如此纠缠,你也没下重手只是,偏生有些货就是天生卑贱,你放他一马,他还当你害怕他。”
说着,阎管事又睥睨着牛二,冷冷笑道:“你这薄板鸭,拢共都没有三两重,也敢跳得这么欢,没点儿下数,你再跳老子将你绑上大石,沉到前面江里去,你信不信?也省得回到矿上,白白耗乏粮食。娘的,这乐万通,越来越不会办事儿了。什么货色,都敢往老子手里塞。”
阎管事这话一出,正跳脚大骂的两人,顿时住了嘴。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那鸨婆子的惊呼:“哎呀,不好啦,不好啦,人跑了,快追呀!”
却见对岸乱石滩上,那娟儿那鸨婆子挥舞着手绢儿,向着上游方向跳起脚来。鸨婆子身的两个挎枪团丁,早已飞奔着追去。
只是,那娟儿出身农家,自来在山里待惯了,此时在河滩上跳跃奔跑,那苗条的身形就像是一只惊恐逃命的跳羚,而那两个团丁平时几乎不操练,又五毒俱全,这时虽也尽力追去,双方的距离却反倒越来越远。
眼见那娟儿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定生和牛二都舒了一口气。
可对岸忽地马蹄声响,就见三两骑马从西龙峡里奔出,沿着河滩,直往上游方向追去。
“给我追,追到天边也要追到来。你娘的姥姥哟,迟不跑,晚不跑,等我交了钱就跑。这不是偏生跟我过不去吗?抓回来,非让这小贱货晓得回春楼的厉害不可。”两岸众目睽睽,那鸨婆子手舞足蹈、气急败坏。
定生和牛二心里刚浮上来的一点希望,就又像是绑上了一块大石,咯噔一声,沉到了眼前滚滚滔滔的江里。
身后的负责押送的骆家打手和保甲队们,此时送货任务完成,便要返程,还回风车坳去。
牛二心里轻松之余,陆续驻足,议论纷纷:
“哈,想不到娟儿一个姑娘家家,脚程倒轻快,像只惊天的麂子一样。”
“看罢,这湘东团防局的那帮家伙,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这一回,他们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哎,那娟儿傻呀,就这平地上,人又怎么跑得过马呢?”
“对呀,这娟儿还那样跑呢,一点儿没变。。”
定生和牛二两人听了,霍然心惊:“对呀,这哪有人跑得过马呢得想办法呀。”倏地,便瞥见对岸的山体并不十分高,其上有一条蜿蜒的羊肠,两人齐齐站起,大喊起来:快上山,快上山。
话音未落,一河两岸的人们无不愕然,那鸨婆子更是勃然大怒,隔江指着大骂。
几步外的团防局兵丁们,也纷纷侧目,对两人怒目而视。
这时,在前亡命奔跳的娟儿,虽然听不见身后河对岸众人的心声,但她很快也注意到了右岸山下的那一条羊肠小道,崎岖蜿蜒,险要非常。
一时间也无暇思索,她匆匆回瞥了一眼,见数骑追兵愈发近了,深吸一口气,扭身便向扑上了那条羊肠小道。
蹄声嗒嗒,后面数骑追到山下,见娟儿越爬越高,慌忙甩蹬下马,跌跌撞撞地追上山去。
“别跑!”
“站住!”
羊肠小道往复盘旋,有时向下游方向延伸,眼见要到了岭嘴了,便又反弹回来。这样往复回环。
娟儿知道后有追兵,又哪里敢怠慢,使出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越攀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