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象,那么,眼前这个毫无信誉奸诈无耻的年轻人,就有办法问出实情来。
事情就要结束了。
虽然人贩子今天一上船,心里就多少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见这个年轻人面相温和,阳光帅气,心里又残存着一点儿希望。觉得只要自己尽心尽力地配合,成功追回人质,这个年轻人就会兑现诺言,让自己一条生路。
但现在看来,自己太想得太简单了!
像世界上很多人一样,在认清残酷的现实后,首先迎来的就是心理上的总崩溃。
这个人贩子,整个人里里外外,都被死亡的恐惧控制住了。
像一条濒死的狗一样,趴伏在滂沱大雨里万念俱灰,身体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
平房里的管事,是一个勤快人。他正在查点记录今天的账目,停了多少只船,走锚走了多少只船,卸了哪些货,卸的货又进了哪个仓……这一天的事务堆积起来,也够人忙一阵子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要把账目誊写好,并且滴水不漏。
现在,他终于写好最后一行数字,满意地放下,就着油盏的光亮,将账本放进抽屉里,一一锁好。
就在这时,狂风呼啸的屋檐下晃来了几盏马灯,并很快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开门!我、我们是来找船的!”
“找船?得明天了,这大风大雨的。”他磨磨蹭蹭地起身,没好气地道。
“我们明儿不得闲,管事的行行好,帮我们今儿办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狂风呼啸屋外,暴雨轰击大地。管事的来到窗前,将小窗打开了一条缝,就见外面檐阶上站着一群黑压压的身影,三四盏马灯晃着几片昏黄的亮光,映出当先的几个陌生面庞。
管事的心里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合上窗子,但已然迟了。
窗叶被迅速撑住,一支冷冰冰的铁质管状物,已经倏地伸进来,抵上了他的额头。
几乎与此同时,房门嘭的一声大响,他清晰地听到了门栓断裂的声音。
……
暴风卷动巨浪,将码头上的船只高高抛起,又重重摔落,所有的船只都在起伏不定,无助地在浪峰波谷之间发出恐惧的呻吟。
桅杆嘎嘎发响,蓬舱嘟嘟有声,瓢泼的大雨如注,轰击在外头的甲板上,发出哗啦哗啦的鸣响,
黑暗的舱内,不时响起哐啷嗊隆的大响,不时响起稚嫩的惨叫,不时响起呕吐的声音……那是舱内的人员和桌椅杂物被抛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时的正常反应。
薄有姿色的红姑,侧卧在主舱的门后,小心翼翼地倾听着舱外的动静。
尽管,船已经下了双锚双缆,但今天的风浪,实在太大了。
大到让她禁不住担心起这艘新造的平底快船来。
这船是去年冬天里,由东城的老拐头一帮人打造的,用的是罗霄山里上好的杉木料,那些木料从山里运出来,在西门码头上光晾就晾了三四年时间……老拐头说,新船下水的头年,还是要注意些,不要装载过重,不要过大风大浪……否则很容易损伤船只的寿命。
红姑当时并不为意,但现在却开始担心起来。
她倒不是担心船只的寿命问题。她担心的是,这船儿能不能抗得住这样的大风大浪。因为,她不止一次听见蓬顶的桅杆发出轧轧的声响,不止一次听到巨浪轰击在船体上时那杉木板陡然变形的呻吟……昨儿中午,在西津门出发时,她曾到财神里拜过赵元帅,求的签诗说:
“六月天间抱金蚨,三江风涛见潜虹。若得顺水三千里,金玉满帆过龙宫。”
解签的庙祝收了她几文钱,解释说,这是上上大吉的好签。
签中显示,今年她的财运最盛的月份,就是六七月间,只要抓住时机,就会有一注大财着落在她身上。让她好好把握,稳妥行事。
红姑深信不疑,当场就许下宏愿,说这一次到下江办事,要是一帆风顺,大吉大利的话,回来一定捐一大香火钱。
事实证明,这一趟水路也走得十分顺利。
昨儿正午从西门码头出发,为了稳妥起见,船行的速度一直不算快。甚至,在过十八滩过了一半时,她见天色已晚,还让船在滩湾里停泊了一宿,直到今儿日头出来了才走。
过了十八滩,满船人呕吐得不像样,为了稳妥起见,她又按惯例决定在这万安县休息一晚,打算明儿再走。
只要一路上顺顺当当,赚钱是必然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事实证明,这种稳妥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一路上并没有发生其他烦心事儿,也没出现那个羊祜娃子头疼脑热,一个个都好得很。
按照这种状况,几天后到了下江,羊祜脱手也就会顺当得多。
只是,今晚的风浪也太大了些,有些怕人。
这艘新船,能靠得住么?不过想了想,她又释然了。因为,万一要是船裂了,这里离岸近,随行的又是水上好手,总究是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