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杀杀,在罗霄山里混了一两个月后,现在的谢宇钲可不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有必要的时候,杀杀人,跳跳舞,也已毫无压力。更何况,身边还跟着卢清这样一个天生的杀手呢!
他心里甚至都有些好笑,在民国的地下世界,像眼前侯四这样的“雅痞”,只怕是绝无仅有的珍稀动物了。这样的禀性,就算是一头威震山河的老虎,搁上海滩那样的地儿,只怕也难活过头三集。
什么事儿都讲规矩,讲道义,讲传承保险费低廉到令人发指,收了钱就为人看家护院,按商业的角度来看,这是良心价,更是超值价。这、这哪是社会社团,这、这简直就是各家各户联合自保的模范联防队嘛。
谢宇钲心里已经越来越没底儿,这样的温良恭俭让,能帮自己找回失物么?
难!
谢宇钲心里正狂吐槽,对面的侯四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谢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南京混码头盘子的,有些胆小怕事儿?”
谢宇钲被说中心事,脸上不由有些讪然,此时见两人脸上露出一副看白痴一样的神情,他也懒得装了,干脆就直接开问:“侯、侯四哥,为什么咱们南京的帮派这么多,却一个个像个好好先生我听说,上海滩那地头上混生活,可不是这么回事呀。”
“哈,谢老板,这金陵城是什么地方,你想过没有,要是大家都像江北佬那样行事,这下关埠上,早就杀得血流成河了。要知道,这可是在这天子脚下,一国首都,各国使馆可都在这儿呢,国家的脸面儿在这搁着,你估摸着,能像上海滩那样管杀不管埋么?”
“那怎么办?老帮派们行事合乎规矩。大家还可以相安无事。可像江北佬这样不讲规矩的新帮派,又拿什么来对付它?莫非,就只能看着么?”
“那也不尽然。”侯四瞥了一眼旁边的陈顺子,笑道,“在这下关地面,不管你是坐地虎,还是过江龙,再怎么横,最后也还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来。”
“规矩?”谢宇钲心里头有一万头羊驼驼奔过又是规矩?可你讲规矩,人家不跟你讲规矩呀。
“对的。四哥说的对。”这时,旁边的陈顺子终于将馄饨吃完,放下碗筷,“在这下关地面上,天大地大,国府的规矩最大。国府这规矩,也没写明。但多年来大家摸也摸出来了就是凡事不能做得太过火,谁要是过线了,让国府面上难看,那就肯定不长久。”
“是,是。陈队长说得是。天大地大,不如国府的规矩大。”谢宇钲嘴上应付着,心里却越来越焦灼。
这陈队长,也太八婆了吧。莫非这时代的警察们,都闲得这么蛋疼么?
他不由得看了看表,已是七点四十分了。
综合目前的种种消息来看,昨儿那帮窃贼,是在下午三四点钟进的屋,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由于翻箱倒柜撬地板的声音实在太响,当时左边邻居还不满地嚷了两句,据那邻居回忆,当时已经快五点钟了。只听这边屋里又闹腾了一会儿,才慢慢停息了。
那些窃贼们,是在五点钟左右,终于完全得手,然后从容地离开。
这也符合卢清的判断墙角被摔碎的热水瓶的水溅得满地都是,他到家时,还用手摸了摸,发现还有些儿温。
南京城那么大,整个下关龙蛇混杂。现在,问题的关键,实际上只系在那张恒通银行的存单上。
他已经打听过了,这时候的银行,上班时间也跟后世一样,朝九晚五。
昨儿,那些窃贼们肯定没有时间拿那张存单去取款。
现在,虽然时间也还早,但要是眼前的侯四,迟迟都没有能见真章的手段,那自己可得抓紧时间,到恒通银行去报失。刚来南京他就打听过了,这南京城只有一个恒通银行,并且就设立在下关
这时,见了谢宇钲手上的腕表,一身黑皮的陈顺子眼里满是羡慕之色,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这只腕表上来,就听他又是埋怨,又是关切地道:“咳,谢老板,不是我说你。财不露白你都不晓得么?这街面上什么人没有呀?可不能随便掀袖子看时间。难怪,能丢这么大一笔钱!服了你啰。随身带着几千块,你江西老家,那得有多大的财势呀?”
财不露白?谢宇钲心里霍地一惊,心想,自己可够低调够藏拙的了,平时出门身上从不超过两块钱,腕上的手表在这时候虽是稀奇物,但也就今儿心情紧张,才掀衣袖看了下。
对呀,财不露白!那帮窃贼们,究竟是怎么找上门的呢?
来到南京后,谢宇钲的确给卢清卢婷添置了两套深秋穿的新衣服,此外也没大手大脚花钱呀?怎么就让贼子给盯上了呢?
“是,是。陈队长,我们这下关,有没有恒通银行呀?”谢宇钲打断了陈队长的唠嗑。
“有,怎么没有?你回头看看,看看对面的是什么?”
谢宇钲闻言,连忙惊喜地转身扭头,向街对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