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演练的虽是花活,但知道能练到这步田地,天赋和努力定然都十分惊人。
刚才他听谢宇钲说,这次来的还有不少硬手正在坐船赶来,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不安。高兴的是,能多几个人手帮衬,终是好的。不安的是,要是前来助拳的朋友们,练的都是眼前少年这种花架子,那明天对阵两江帮,只怕非出大洋相不可。
侯四带来的那个姓李的彪形大汉,此时也微眯着眼,脸露欣赏之色。
柳庆荣瞥见众人看得痴了,心中得意,舞到酣处,整个人又翻起风车来……只是,这样一来,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但他长期练这玩意,丝毫不费多少力似的,居然舞着镖儿,带着三只起起落落的“球儿”,向院墙奔去。
眼见奔近院墙,他犹不止步。
众人正自纳闷,就见他速度不减,轻喝一声,手中花绳儿飘飞射出,系上了院外的一株光秃秃的高杨,拽着整个人借力弹起,在墙面上连蹭带蹬,倏地上了墙头。
手一抖,花镖儿脱树,反射回来,加力甩起,旋转一周,然后绕背束肩,越旋越短。
这时,天上的三只柚子,分别下落,看看方位,也就在墙内墙外,他连忙张开两手,分别接住。
刚接住两只柚子,那光闪闪的镖头就过背甩肩,一闪就停在胸前。
天上却还有一只柚子,正在下落。
众人见他左右手上分别接住一个柚子,正在想他会如何处理还在下落的第三只柚子时,他将右手的柚儿放上头顶,腾出右手,啪的一声,将最后一个柚子接了个正着。
紧接着,他就来了一个金鸡独立,一展双臂,扭头看向院内,来了一个戏剧里的亮相动作,轻喝一声:“哈!”
“啊?”
“好!”
“好,好!!”
“真他娘的攒劲,好!哈,哈哈哈哈……”
醒过神来的众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击掌,高声赞叹起来。
今年十四岁的柳庆荣,从五岁上开始站桩练功,至今九年。在这九年时间里,他已将他爹柳宗远的功夫,学了个遍。
学无可学之下,他迷上了十八般兵器,并将它们练得样样精通。
器械危险,无人对练。
他独自揣摩独自练习,渐渐将它们练成了杂技一样炫目。
近段时间,他迷的就是九节鞭和绳镖。
由于眼明手快和柔韧性惊人,九节鞭和绳镖都在他手里玩出了花。
他爹爹柳宗远有心带他游历四方,拜投名师,但一直未得其便。这次的南京之行,有谢宇钲兜底,严振铎包票,柳宗远才放心让他前来。
众人喝彩声中,柳庆荣一个鹞子翻身,从墙头飞身而下,来到众人面前,又是团团一礼,有些腼腆地道:“小子献丑了!”
“好!好样的!好身手!”
谢宇钲第一个站起身来,拎过桌上的皮包,摸出一块瑞士怀表,向柳庆荣招了招手,呵呵笑道,“荣儿练得好花镖,来,给你一块怀表,当个彩头!”
他一边说,一边向旁边的侯四使了个眼色。
士气宜鼓不家泄!
侯四自然会意,也跟着站起身来,呵呵笑道:“荣儿小兄弟实在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他眼角余光扫了扫,见众目睽睽,都向自己看来,便一摆手,高声喊道,“来人哪,封五十块大洋,给荣儿小兄弟做彩头!”
初出江湖的荣儿闻言,半张着嘴,难以置信。
直到谢宇钲将怀表交到他手上,侯四又让人去取出几捆银元,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忙不迭地施礼称谢。
以前,他一直在家中武馆练武,他爹爹柳宗远管得极严,偶尔也会给他点零花钱,但最多时,也不过是一块两块,何曾得到过这么多银子。
人人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朝难。自己也就使了几路花镖而已,想不到竟然能得到这么重的赏物。这江湖上的钱物,都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么。
他越来越憧憬评话里头那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江湖生涯。
严振铎也站起身来,夸赞了柳庆荣几句。
谢宇钲借机请他演练功夫。
他也不推辞,脱了褂子,整了整腰间的红绸布带,走到场中。
他有心振奋士气。
先是演练了形意、查拳、八极等北方拳种,然后又打了一路南拳,进退挪闪中隐有西洋拳击的步伐,灵活稳健,力道沉雄,展示了他生平所学极其庞杂,功力相当精深。
演练中游走到院墙边上,眼角睥见墙头上三个柚儿,忽然兴起。他长吸一口气,一个急奔,长手一搭墙头,整个人飞身上了墙头。
众人正要叫好,却见他动作不停,只好硬生生停住。
墙头上他的弹起腿儿,将一个柚子轻轻挑起在半空,倏地横向抽腿,来了个“横扫千军”。
只听啪的一声大响,受到重击的柚子居然来不及飞出,就在他脚面炸开,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