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揉了揉眼睛，还在继续讲述：“那些年，我和你外公眼泪都流干了。后来好不容易又生了你大姨，我天天都不敢睡觉，成宿成宿的抱着她跪在佛像前求啊！求菩萨开恩，保佑我的孩子。就算拿我的命换，我也愿意。

当时真是想了一切法子，什么换命放生求大仙找替身的事情都干了。你大姨关在屋里养到七岁才敢出门，取了小名叫扣儿，扣住了不让走。所有衣服的襟口全做的往左，咱们这里，死人才穿左襟口的衣服哩。

就是要阎王误会她已经死了，这么着才把你大姨留住。再来后，才又有了你二姨，你三姨，你妈。要是前头几个都在，你妈该排行第十呢。”

本来罗依还觉得奇怪，自己妈妈才三十出头。怎么外公外婆都七十多了？原来前头还有那么一段痛苦往事。

“这辈子我生了十个孩子，也没能给你外公留个儿子下来。你外公现在认谁做儿子，我有什么资格管呢？”夏老太太说到最后，伤感的话音渐渐低了。

却又自嘲的笑了起来：“哎呦，我真是老糊涂了，和你个小孩子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说了，小依你饿了没？外婆去给你做好吃的。”

说罢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双小脚迈着踉跄的步伐往灶房走去。

罗依喊了声：“外婆——”

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叫了声，回头就看见夏瑞昌背着手站在边上，都不知道站多久了？

老人家脸上的表情肃穆伤感，显然早已经听到了夏老太太的话。

“外公——”

罗依连忙又叫了一声，夏瑞昌‘哎——’了一声，就牵起罗依的小手道：“走吧，外公带你去练大字。”

“好——”

罗依乖巧的跟着夏瑞昌往书房走，边走边感觉到了老人身上低沉伤感的情绪。正好看见地上有几个瓜子壳，罗依就连忙道：“外公，我想吃瓜子。我练大字，你剥瓜子给我吃好不好？”

小外孙女娇滴滴的要求，夏瑞昌怎么可能不答应？他当即点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好——”

于是乎，一会儿书房里的情景就是小小的罗依站在一张椅子上。挥毫着毛笔尽可能的掩盖自己的真实能力，写出笨拙的歪歪扭扭的字。

夏瑞昌戴着老花镜，拿了个小碟子。坐在旁边的躺椅上，一颗一颗认真的剥瓜子。

等他剥的差不多有一小把了，罗依就伸爪子过去。抓起来一下全塞嘴里，笑的咯咯的：“外公你看，都不够我吃的，外公加油。”

“馋丫头，你慢点吃，别呛着了。”

夏瑞昌看的含笑阻止，等他又剥好一把瓜子时。罗依干脆跳下椅子，抓起来蹬蹬跑到灶房，一把全塞夏老太太嘴里：“外婆，你吃瓜子，外公才剥的，可香呢。”

“外婆不吃，你吃。”正在烧着火的夏老太太淬不及防被小外孙女塞了满口香。看着对方活泼可爱的模样，霎时她满心的伤感难过都退了去，只剩下对眼前小丫头满满的疼爱：“小依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