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县。
城门口。
大量的百姓聚集于此,等待出城。
城中无粮,众人只能出城,试图去乡野之间淘换几口吃食。
到底没找到什么野菜,张夫只能抱着儿子,跟在出城队伍。
妻子郝氏提着一支篮子跟在旁边,望着前方因为盘查刘巴残兵而缓慢前行的队伍,脸色虚弱,一只手安抚着六岁儿子的小脑袋。
“阿娘,吃。”
儿子小手从一个小布袋子中掏了好久,然后递到了郝氏的嘴边。
小手中是家里最后几颗豆子了,已经煮熟,此刻被小手捏半碎。
郝氏眼眶顿时红了,抚摸着儿子脸蛋:“我儿乖,为娘不饿,你自己吃。”
“哦。”小孩点了点头,然后把豆子又放回布袋,最后还将将小手中留着的豆秣舔了干净。
见状,郝氏不禁泪如满面。
出城的人愈来愈多,处处疲弱的身形,很快便把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将军有令,尔等无需出城觅粮,自可去城中各大粮店领粮。”
闻言,众人纷纷一愣。
“大人,那粮店之粮,我等实难支付……”有人不明所以,慨然叹道。
“将军说了,无需尔等出资,自领便可。”来人马上朗声道。
“此话当真?”
人群中顿时轰得一声。
“自去一趟便知。”兵士说完,便立刻拨马往别处奔驰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很快,将信将疑的人群便开始往城中粮店涌去。
张夫抱着儿子,也立刻加入到了奔涌的人群中,唯恐落了后。
等到了粮店之时,依然发现粮店再次被人群若包围。
“年长者每人每日一升,孩童减半,速来领取。”有兵士在粮店门口大喊,旁边还有一队兵士维持秩序。
“大人当真施舍我等?”众人依然一脸难以置信。
“自然,将军亲自下令,岂能有假?”兵士义正严词说道,还指向了张贴在一旁的告示。
随后粮饷开始发放,原来粮店的伙计,在兵士的监督之下,战战兢兢地开始量米给排队的百姓。
当人们看到手中捧着的粟麦时,顿时忍不住激动落泪。
“多谢将军厚恩啊。”粮店门口立刻跪下了一大片,一众人等瞬间红了眼眶,有人情不自已竟然嚎哭了起来。
若是没有手中这些粮饷,其中定然有不少人要饿死荒野。
饥肠辘辘许久的绝望和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强烈感触,令人心潮实在难以平静。
“阿父,想吃粟饭……”儿子盯着张夫怀中金黄诱人的粟米弱弱说道。
张夫点头:“来,快跪下给大人谢恩。”
说完,妻子郝氏便拉着一直盯着粟米的儿子跪下,磕头。
小孩只能低头,只是脑袋还侧着,目光在父亲怀中的粮食上。
钟朔等人在粮店二楼,看着街面上跪下的一片,心中不禁唏嘘。
惨烈的世道,纷乱的兵戈,将普通人早已经压弯进了泥土里,无法反抗,也无从反抗。
以至于从强权者手中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觉得是天大的恩赐,上天的厚德。
“传令,开仓放粮。”
钟朔深吸了一口气,捂着心口说道,“核对粮仓粮饷,将粮仓中掳掠百姓之粮归尽数还于民。”
整个掖县至少有民四千户,将近两万人,虽然城中粮店以苟且手段存粮不少,但对于此刻大部分人缺粮的城中来说,显然远远不够。
若是不想饿殍遍野,只能开仓将刘巴搜刮的粮饷还了回去。
裴峤虽然知道军中军粮紧俏,但看到下方百姓如此,心中也只能释然。
如此一来,民心尽收也。
只是,当他看到钟朔脸色不妙之时,不禁忧问:“将军可是身体有恙?”
“啊哈……无恙无恙。”钟朔收回捂在胸口的手,微微平复着滴血的心情。
一旁的宋襄也颇为心痛,这当上豪强才没多久呢,转眼又要变成贫农了。
于是,他转身便把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郑升,****地将其一身绸缎给扒了个干净。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某愿将前番从官库中所得粮饷尽数归还将军,另外自愿献粮五十石,不,一百石,以资将军大业。”
郑升惊惧不已,在地上狂磕头。
自己还有存粮?
钟朔眉头一挑,然后转身,赫然看到地上蹲着的一滩肥肉时,脑门上不禁直冒黑线。
“将军,好歹也弥补些许我军损失。”宋襄嘿嘿一笑,掂了掂从郑升身上扒下的一袋金银硬货。
“……”
一旁的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