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棋分道家,棋也分佛家。
棋盘之争,也是不同理念之争。
人下棋,棋如人,握如剑,放如刀。
棋盘上的胜与负,好像也因为这所谓的道家佛家之分,变成了一个个永无止境的轮回。
上盘的因,这盘的果。
只要双方棋手还在落子。
因果轮回,无休无止。
……
“你不贪。”
“也不嗔。”
“的确是个好棋手!”
虽然杨铮刚刚那把又输了,但老者对着他的棋风赞不绝口。
毕竟,老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有韧性的年轻人了。
难得的,老者不再笑了。
他默默地等待着杨铮摆好棋子。
随后,他伸出了两根手指,缓缓扣在棋盘上。
“您这是…”杨铮话还没说完。
整座棋盘居然在老者手指间慢慢旋转着。
“象棋,本是一个圆。”老者,他低着头又说道:
“只是有的棋手看见的是圆中心,而有的棋手则是看见的是圆外。”
……
杨铮望着这三十二个拼命晃动的棋子,望着它们挣扎的滑到了棋盘中间,又从棋盘中间无力地滑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好像有些读懂老人的话。
这短短的刹那,他似乎也随着这些离开原本人生轨迹的棋子,尝到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当棋盘停下时,他也终于从这奇怪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了。
他望着老人不知何时握住的黑子,又感觉到口干舌燥。
他认真的瞧着老人手里的那个黑子,猛然才发现那是一个黑炮。
那被老人握在手里的黑炮,也似乎在告诉着杨铮,无论他是用何种进攻手段,他皆能用这个小小的“炮”破解。
这小小的黑炮,在他那干瘪的手指里。
就像是一把尺子,狠狠地打在杨铮肩膀上。
……
“炮有着很多种走法。”
“列手炮、五七炮、凤凰炮、金钩炮…”
“但其中最好用的永远都是当头炮,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老者望着杨铮竟然主动用飞相局防守,他手中的那个黑炮,啪的一身砸在棋盘中间。
那一声炮,似乎也随着他的落子,带着失望的目光,盯着上一盘的对手。
“是…是因为当头炮胜率高?”
“不是。”
“是…是因为当头炮有气势?”
“不是。”
“那…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当头炮就像是华夏五千年来那永不折断的傲骨!总会再一次次毁灭中获得重生!”
“何…何为傲骨?”
“大概是看见不平事,有着拔刀相助的勇气!”
“大概是听闻不公事,有着找寻真相的正气!”
“大概更是明知不敌对手,却有着永不妥协的骨气!”
……
修罗披着破旧的袈裟,往地狱走去。
他好像忘记了地狱皆是泥坑。
他好像也忘记自己从地狱爬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脑海里,装的全是那个守护幼苗的不惜付出生命的小和尚。
那个小和尚啊,有着和他一样肮脏,没有鞋子的脚。
那双脚,占满了泥土,淌着血水。
那双脚上的泥土和血水啊,或许才这世间最让人感觉到悲伤的疾苦。
小和尚赶走了修罗,成为了寺庙里英雄。他在重新归来的大和尚和老和尚崇敬的眼神中,换上了棉布鞋,也披上了新袈裟。
他手里的禅杖是木头做的,那根木头禅杖是他师父从小和尚曾经拼命守护的幼苗身上砍下来的。
新的佛陀雕像,也在寺庙大小和尚的努力下,重新竖立在大殿上,新的佛陀雕像,依旧光鲜亮丽。
在佛陀雕像下,和尚依旧每日吃斋念佛,也依旧的说着佛说。
虔诚的他们啊,期盼着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死后成为面前那万千光芒的佛陀雕像。
……
小和尚长成了大和尚,又从大和尚变成了老和尚。
他好像一直都在变,无论是相貌还是年纪,哪怕是他看待事物的本心都在变。
但他又好像没有变。
因为他身上的破旧袈裟还是他在小和尚时候穿的。
他的棉布鞋早就磨没了鞋底,手中的禅杖也失去绿芽。
感觉时日不多的他,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同门,穿着这身破旧的袈裟,准备闯荡天涯。
或许是因为老了,或许也是因为他只知这世间阻挡自己脚步的唯有死亡。
哪怕他的双脚重新磨起了血泡,哪怕他的双脚重新沾满着泥土,他还在杵着拐杖不停走着。
那一步步带着泥土和血迹的脚印,还有那一身破旧的袈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