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什么呢?
杨铮关掉了电脑躺在床上久久思索着这个问题。
这不是他第一次思索着梦想。
从儿时起,他的父母还有老师就经常询问着他的梦想,也在那时起,他便有很多梦想。
但是那些儿时的梦想啊,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逝。
这个时代再变,梦想也会因为他本身的价值而改变。
杨铮的梦想照样从最开始的宏伟的科学家医生变成了现在的好好活着。
虽然好好活着,下好每一盘的确是现如今他最现实也是最靠谱的梦想。但他心中却隐隐有种欲望,这种欲望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在见证过自己曾经设计的方案还有对面那个棋手在结束后,对自己有关于棋盘细节的发问。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欲望究竟是什么,也好像知道自己应该更加确切的去想着如何活着。他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觉,那曾经的下赢对手雀跃的回忆,还有那遇见无法逾越的对手,心中的好胜心,也似乎许久没出现。
他决定去找老周,去问问他有关活着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杨铮就出了门,虽说现在是夏季,但是早上的风依然带着冬寒春意。
杨铮经过了便利店,他看到了那个年纪轻轻的外国小伙,正在提前做着早餐。
他走上前买上了两个刚蒸好的肉包子,在结账时,他意外的发现收银台上居然放着一本60年代出品的《弃马陷车谱》,这本书不仅有着年头,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这本书更有着独特的意义。当时杨官璘特大的《弈林新编》尚未发行,很多象棋爱好者都对红优还是黑优一直存在着争议,此书看红黑胜负各有,虽未有一明确结论,但是也能开阔棋友的视野,发掘他们的本心。
虽说这本书曾经也辉煌过,但在象棋理论成熟的现代,这本书明显有些过时,甚至理念也有些漏洞。也因此,这本书在市面上也越来越难已看到。
杨铮也是因为在老周那里看到过,所以他才知道这本书内容是什么。
不过杨铮也是大致了解,他并没有翻看过这本书。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上了岁数的棋谱好像对他的棋力提升已经不大了,他现在所需要的是,实战,实战,再实战。
“您也看过这本书?”这个外国的小伙子看着杨铮的目光死死放在这本《弃马陷车谱》上,他有些激动的问道。
“没有…但是听过。”杨铮回的倒也是实诚,他不经意间拿起了这本书,翻看了几页后。他有些犹豫地说道:“阿吉,这本书…其实对你棋力提升不大啊。”
阿吉笑了笑:“我知道,但是这本书有着别的棋谱里没有的东西啊。”
“没有的东西?”
“对,就是历史啊。”阿吉趁着店里没多少人,他微笑地和杨铮说起了这本书的珍贵之处。
“这本书虽然时代早,但是它最能反映出象棋的变化啊。”
“变化?”
“对,您看,你的第十五页,就有一副棋谱是唐昌早年的对局。”
“唐昌?”杨铮回忆着古往今来棋坛上的名手,但回忆了许久也没想到唐显是谁。
“对,就是唐昌。您应该知道钟珍大师吧。”
“棋仙钟珍?”杨铮不确定的回道。对于粤东三凤之一,也是历史上被誉为棋仙的钟珍大师,想必下象棋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位棋仙,也知道棋仙最擅长的布局就是七星聚会的车兵残棋。
“对,就是棋仙。”阿吉兴奋的说道:“唐昌就是棋仙的第一位对手。或许您不知道,在我的国家,棋仙可是赫赫有名的。他的地位就相当于圣人,我国第一本出版的象棋谱就记录过棋仙钟珍的事迹。说棋仙钟珍"十九岁时,一出而厄死老将唐昌,唐昌号大虾,当时称雄一方‘。”
“哦?还有这种事?”杨铮刹那间来了兴致,但在兴致之后,他又觉得既然是败者,又不是和棋仙儿的对局,却记录在书上,是否有些太草率。
可当杨铮抬起头看着阿吉真诚又向往的眼睛时,他忽然之间,又感到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
的确,是悲愤。
悲是悲伤的悲,他悲伤着自己不过只是在象棋棋盘里小赢了几把棋局后,就开始目中无人,瞧不起对手,也瞧不起古人。
他愤怒,是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愤怒。明明自己比这个国外的年轻人要年长,还比他幸福的出生在这个象棋发源的国度,但论起知识还有对象棋的了解。
自己却大多是靠着老周书架上的书还有自己的想象去了解象棋的历史和发展。
他又感觉到更加羞愧,羞愧着自己其实只是一名业余棋手,却在很多时候觉得,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归根究底只是差不多。
也明明鹏飞找到了他,告诉了他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本质上的区别。
但他最后,又因为自己的原因,刻意去忘掉这些本质上的区别。
他好久没有热爱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