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深爱着他脚下的这片土地,虽然他曾见过这方土地最残缺、最痛苦甚至最丑陋的模样,但他却从未嫌弃过这位养育他九十六年的“丑娘”。
他活了已经整整九十六年了,在这漫长的生命里,他曾目睹过无数人在这方不算完美又略显苍白的土地上出生,死亡。他也曾目睹过无数叫不出来名字的人们为了填补、安慰乃至给这片苍白的土地增添五彩缤纷颜色时,而流下了的鲜血与眼泪。
这些鲜血与眼泪啊,虽然听起来也同样的苍白无力,但也就是这些看上去颜色单调的鲜血与眼泪,却恰恰填满了这片残缺土地上的沟沟壑壑,也让这片经历了战火纷飞,寸草不生的土地上长满了迷目五色的花朵。
或许啊,那些在老周记忆里叫不出来名字的人们啊,他们也大概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因为他们只记得他们名字之上,还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华夏人”。
这个时代,应该再也不需要眼泪与鲜血了。
因为这群先辈们,早就替晚辈们哭干了眼泪,也替他们在脚下的土地上流光了鲜血,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些无私奉献的先辈们,这个时代才能被真正称之为“太平盛世”!
也正是因为这些先辈们的努力,大国与大国之间的较量,才会在某段时间内从军事和政治上的较量暂时转变到体育之上。
象棋是体育。
但很少有人愿意承认它是体育。
哪怕和象棋一样是国粹的围棋,已经被整个世界公认为是脑力棋类体育,但象棋依然还是许多国人眼里的“玩物”。
老周知道,象棋很有可能会在某一天成为历史,但他同样也幻想着,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象棋能成为一项被所有人承认的“运动”去代表着国家彰显着祖国国力的强大。
但他也知道,这个幻想很难实现,因为在现在这个时代,什么都讲究着商业价值和个人利益。
象棋既没有过高的商业价值,也没有能让人一夜暴富的个人利益,它就像是一块石头,埋藏在各类国粹之中,哪怕身边的国粹因为它们的商业价值还有个人利益被人发掘成一块块玉石,但象棋依旧是一块石头。它好像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那些摆放玉石的,残缺桌子脚下的,垫脚石。
但就算象棋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垫脚石,它也依然是记载了老周一生回忆的石头,它绝不允许被人一脚踢开。
因为在它之上的那一张张桌子上,可摆满数不清玉石啊!
……
“棋子不会说谎?”老孙望着这盘死局,他先一愣,随后又大笑起来:“既然你说棋子不会说谎?那你去问问这些棋子,这些年,它们究竟在这个被称之为发源地的国家过得怎么样?”
“你还记得在我们那个年代,最顶级的象棋大师收入是多少吗?”
“不说我们那个年代,就说现代,被誉为是国内最顶级的象甲联赛,冠军收入你还记得是多少吗?”
“是四十五万,这四十五万得六个分,每一个人也就拿到七万多。而且国内像象甲这样的顶级赛事并不多,你说,华夏象棋究竟在自己的发源地过得好不好?”
“收入就能代表一切吗?”老周抬着头望着说起国内象棋比赛冠军奖金后异常愤怒的老孙反问道:“难道我们当年下棋,就只是为了奖金为了收入吗?”
“不是为了奖金为了收入我们下什么象棋呢?”老孙似乎回想起当年自己全家拮据到揭不开锅的日子,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又松开,他也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的说道:“你还记得小楚吗?多好的一个人啊!虽然他棋力不如咱们,但他热心又善良,经常去帮助那些刚入棋坛没有收入的新手,可就这么善良的一个好人,最后生病了却没有钱去治病,只能握着那陪伴他一辈子的象棋含恨而终,你说,他值吗?”
或许是因为老孙提起了老周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熟人,老周忽然变得沉默。
望着老周沉默的模样,老孙靠在椅子上,抬着头盯着天上的冷阳。
“在我移民之后,我去改下了两年国际象棋。虽然拿到的冠军次数并不多,但是一次亚军季军的收入就抵得上国内五到十年象棋比赛奖金的总额。”
“但我始终放不下华夏象棋,便在国外尝试去开设了华夏象棋培训班,我没想到,在我的晚年,居然会遇见那么多向往华夏象棋的外国人。”
“我也没想到,被围棋和国际象棋占领的发达国家,居然会支持我去创办华夏象棋班,并且还专门为我开设了国家象棋体育队,让我去做总教练。”
“你知道吗?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时,我的心情复杂又感慨,因为我第一次觉得华夏象棋其实并不属于华夏,而是属于那个包容性极强的发达国家。”
“也因此,两个月后的亚洲青年象棋挑战赛,我将会带领我的国家去挑战华夏还有南越这两个象棋强国。去证明我们在兴起,而你们却在凋零。”
老孙自顾自的说完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作为最了解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