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这辈子最怕就是一层不变。
这是某一天,杨铮在看东东下棋时,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东东那在别人眼里一直没有什么大出息的父亲也曾说过。
他说的时候可没有杨铮这么轻描淡写,他说的时候,可是攥紧了拳头,一脸后悔的说到。
生活,总是让大多数人过着一种一层不变的生活。
有的人认为一层不变是踏实,是前人的经验。
也有的人认为一层不变是生活的真谛,是激情过后的平淡人生。
可是就算有着诸多能让人过着一层不变生活的借口和压力,还是会有少部分人去选择改变生活。
这些人之中也有着相当一部分人,过着贫穷、悲哀、痛苦的人生。但他们却能在这片黑暗之中,看见光。
哪怕这光微不足道,哪怕这光不足以照亮面前的小道。但这些人依旧会追着光。
“这一步,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是传统的世家棋了。”
“因为,这一步可是后人在前人经验上的改革与冒险。这一步,足以让这漂亮过分的棋盘,重新焕发活力!”
东东这一手出乎意料的卒三进一,让岳剑平被动的移炮胁車,也让这开局看上去无懈可击的双头蛇第一次露出惊慌失色的神情。
东东如他所愿的移开了車,她将車对准了那露头的老帅,二将。
也在这一手,双头蛇终于如愿以偿的收起它的“七寸”。
东东移卒吃兵宛如剑术高绝的少年剑客,一剑斩掉双头蛇的一只蛇头。当然这一手也有着代价,那早就飞到九宫格之上的红相犹如刚重生的新蛇头,一口吃掉了少年剑客手里紧握的七尺长剑,凶神毕露的盯着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郎。
也在这时,那出乎裁判意料的先手红士,也在飞相过后,彻底发挥了它所看不到的作用。
那颗挡在老帅身前的红士,张牙舞爪的看着东东那头盛气凌人的黑車,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东东望着这重生的“双头蛇”,她不慌不忙的平炮胁马,岳剑平又被动的把那支撑“双头蛇”蛇头的马移到了楚河之边。
双头蛇的开局,在这一手彻底被东东所破解。
“你的老师是谁?”岳剑平死死盯着东东下一手的冲中卒,他的心中再也没有最初的平静。
毕竟,东东若是走马,那么这盘棋还会因为她惊艳的卒三进一,在棋面上保持着巨大的优势。但她最后却又选择了最冒险,也是在很多人眼里可以被称之为愚蠢的“冲中卒”。
她大概也知道,冲中卒意味着她要放弃刚刚的大优势,转而与他进行一场充满着“刀光剑影”的白刃战。
她是傻吗?
只要她跳马,避开自己新生脆弱的“蛇头”,那她至少有七成胜算。可她宁愿让自己的胜算变成五成,她依然也要冲中卒与自己近身厮杀。
这究竟是为什么?
岳剑平抬起了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小对手,当他看到东东的眼睛时,他才恍然大悟。
这个女孩之所以冲中卒,因为她眼睛里装的全是变和破。
她想变,去改变自己,去改变曾经她那一层不变的生活,她更想去改变她以前软弱的自己。
她想破,去破掉他精心构建的“美”,她也想告诉他,美并不是每一个象棋棋手应该去追求的虚无开局,她更想通过她这些年学棋的经历去告诉一味追求美的岳剑平。
象棋不但只是“弈”,它更是血淋淋的“杀”。
“有意思…!”岳剑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六指每一根都在颤抖,哪怕是那根被世人视为畸形丑陋的第六指,仿佛也被对面这个气势汹汹的小女孩所感染,热血澎湃。
他的心更是嘈杂的湮没了场里的人声、棋声、还有电子设备发出的冰冷触碰声。
跳马吃马,岳剑平下一手没有留下任何情面的吃掉了东东那本该逃跑的黑马。
而东东下一手直接马踩马,也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情面。
岳剑平再踩马,他的眼睛飘忽不定,有时盯着棋盘上看似下一手就能唾手可得的红炮,也有时盯着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的东东。
或许在此时,东东成为了岳剑平下棋这么多年来,最重视的对手。
这重视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他曾经遇见的被誉为马来少年第一人的西库里。
东东进車捉马,岳剑平也走出了他今年以来最精彩的一步棋。
平炮打中卒。
这一手,死死困住了东东。
她冷漠的吃掉了岳剑平无处可去的红马,她也似乎对这个被炮困住的结局有所预料。
她的脸上也头一次像所有身经百战的职业棋手一样,无悲无喜。
岳剑平再次走了一步中炮,死死困住了东东的棋子。
东东果断的以炮换炮,在己方最后一个黑炮被红中兵吃掉后,她顽强的退了一步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