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咱家应该寻求方逸相助?”魏忠贤有些犹豫不决地问道。
崔呈秀点了点头,“属下正是此意。”
“公公请想,临终时皇上还特意提到此人,可见此人分量之重,有了先帝临终前的嘱托,方逸的意见,便是当今皇帝也要听上三分,再说此人还是遂平公主的未婚夫,据说当初和皇上的关系也非常好,有他相助,公公面临的困局定可迎刃而解。”崔呈秀很有信心地说道。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魏忠贤摸着下巴说道,觉得崔呈秀的这个法子有些可行性。
“并且方逸此人非常正直善良,他甚至破家为国,自掏腰包安置灾民,在这过程中,属下记得公公也帮过他不少忙,属下以为,公公若是开口求援,方逸很可能会答应。”
魏忠贤皱眉想了想,便摇了摇头,“此举怕是不妥啊。”
“为何不妥?”崔呈秀一脸讶异之色。
魏忠贤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萧瑟的神情,“如今的这些正人君子,哪一个肯把咱家放在眼中?个个看咱家犹如洪水猛兽一般,避之而不及;
朝中的各位大人们,人人自诩清流,动不动就用权阉来称呼咱家,这方逸既然人品正直,又已在朝为官,他如何肯相助咱家,他难道不怕坏了他的名声?”
崔呈秀听了,顿时也蔫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舆论主要还是掌握在读书人手中,尤其以东林党人为甚。
对待太监的这个问题上,文官们天然抱成一团。
久而久之,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朝中的官员们,尤其是东林党人,人人都是好人,一提起魏忠贤,那就是坏人,是阉党。
就光听‘阉党’这个词,就感觉不像什么好人。
方逸既然已经做官,他的个人名声以及官场上众人彼此的守望相助,是肯定要刻意维护的。
这么看来,方逸这边,似是也指望不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心情悲凉,皆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崔呈秀一咬牙,脸上露出一抹狠色,“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公公,要不这样,属下负责接洽方逸,您则去向张皇后求情,咱们兵分两路,只要有一路奏效,便可死中得活!”
魏忠贤听了,只是怔怔地望着崔呈秀,久久不语。
天色将晚。
一辆黑色的,看似平平无奇的马车疾驰在京城的街道上,最终在方府大门前停了下来。
“周围可有人窥探?”马车中传来低低的声音。
“启禀大人,属下查探过了,周围并无他人。”马车夫也是低声回应。
一身便服的崔呈秀迅速地从马车中钻了出来,鬼鬼祟祟地来到方府门前,开始叩门。
很快门后便传来声音,“谁啊?”
“禀报你家公子,就说工部尚书崔大人来访。”马车夫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请崔大人稍等,小人这便禀报我家公子。”随即,门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崔呈秀站在方府大门前,脸上神色有些紧张。
片刻之后,大门后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莫非是崔呈秀崔大人?”
眼看对方并未开门,崔呈秀心中顿时便有些不悦。
小小七品知县,却是好大架子!
须知咱如今虽然不甚得意,却也是官居一品,担任尚书一职,没想到屈尊前来拜访此人,居然还吃了个闭门羹!
“正是老夫。”崔呈秀声音低沉地说道,“工部崔呈秀!”
“崔大人,我家少爷说了,他明白你的来意,但是有些话,他只会跟魏公公说,崔大人请回吧。”
“岂有此理!”崔呈秀低喝一声,顿时便动了真怒!
老夫堂堂一品尚书,你居然派个家仆就给我打发了?连大门都不给开!
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气势!
不过此时此刻,并不是挑起纷争的时刻。
崔呈秀现在自己都是焦头烂额,也不敢跟方逸闹得太僵。
崔呈秀面色涨红地在方府门前站了许久,一阵夜风吹来,卷起几片落叶和尘土。
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后,崔呈秀转身便走!
次日午时。
又一辆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马车匆匆驶来,最终停在方府门前。
一名小太监跳下马车,上前叩门,“禀报你家主人,就说魏忠贤魏公公,前来拜访。”
片刻之后,方逸打开大门,面带微笑地将魏忠贤迎了进去。
客厅内,宾主落座。
魏忠贤沉着脸,一言不发,多年身居高位而养成的余威散发出来,便是一旁的赵宁,也有些经受不住,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畏惧之意。
“魏公公的来意,下官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方逸微微笑着,端起手中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