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脆皮叉烧、一份冷水猪肚、一份泮塘马蹄糕再加一份炒河粉,一壶酸酸甜甜凉水井中冰好的果酒,林大少爷摆开了架势开始大快朵颐,在来兴都以前,全家过年也吃不到这样的好饭食。
这家叫恒福瑞的粤菜酒楼,是他喜欢的酒楼,作为一个胡建人,林则徐到了广安之后,竟然偏爱上了粤菜。
不过他也不是经常来,因为这里的价格可不便宜,就他这两菜一甜品加一份河粉和一小壶酒,就得六七十铜元,差不多是三个成年人苦干一天的收入。
一大杯清凉去暑气的果酒下肚,林则徐舒坦的晃了晃脑袋,大热天能喝道这样的冰果酒,绝对是一种享受,他抬眼看了看,在他对面的那张桌子,是一家三口在吃东西。
不过看他们的衣着,应该不是那种随便舍得上恒福瑞这种酒楼来吃东西的样子,而且男人边喝酒吃菜,边不停的瞄上一眼对面的女人,脸上的喜悦都仿佛要蹦出来了,不像是老夫老妻,倒像是刚娶了新娘子。
女人稍微有点胆怯,他几乎都只敢夹他面前摆着的一块越式春卷,然后小口小口的细细咀嚼着。
哦,对了!现在不能叫越式春卷了,得叫广安春卷,谁要是叫错了,又正巧被广安汉儿听到的话,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娘!我要吃那个!”三口之家中的小女孩轻声向着女人说了一句,脸上全是怯生生的表情。
小女孩想吃的,是一道酸梅酱烧鹅,那道菜正好在男人的筷子边。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动,男人倒是热情的很,连忙把烧鹅推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则像吓了一大跳似的。
林则徐皱了皱眉,这一家三口还真奇怪,怎么感觉这个男人跟女人和孩子没什么关系似的,而且小女孩说的是标准的北地官话,不是带着浓重口音的广安汉话或者白话,也不是潮汕话。
如果说叶明王国中,有为数不多接受了满清习惯而未怎么改变的东西,那就是北地官话了。
这个从大明朝中后期才开始在北直隶一带流行,后来又夹杂了辽民口音以及少数满语词汇的官话,经过叶大王的改动之后,特别是利用泰西文字创造拼音开始注音以后,很快就被政府开始大力推广,并被民众接受了。
甚至于这叫汉语拼音的注音法,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把新三广用了几百年的喃字,迅速给挤到垃圾堆里面去了,因为一个语调简单,注音又方便的发音,很适合推广到全国。
但毕竟这是在广安,广东人、胡建人、广安人说这种北地官话总是别别扭扭的,一般人绝对做不到这个小女孩发音这么准,这么自然,除非………!
“秀容!是你吗秀容?是不是你啊!你没有死啊?”
一声凄厉的嚎叫,把正在吃河粉的林则徐吓了一大跳,他抬头看去,恒福瑞的门口,一个穿着麻布短衫的汉子,正狂喜的看着在给女儿夹鸭肉的女子。
女子也是猛的一震,筷子当啷的一声掉在盘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晶莹的泪水,瞬间就冲出了女人的眼眶!
她呆呆的站起来,浑身颤抖着喊了一声‘文祥’,声音如同杜鹃啼血般,听得林则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秀容?她叫阿容!你个狗东西是哪来的?敢在这大呼小叫?”
正在吃饭的男人发现了不对,他在门口汉子和自己媳妇脸上扫了一眼,顿时觉得头上有点绿油油的,恼羞成怒的他把筷子一摔,猛地站起身来大喝。
两个倚在门口闲谈的酒楼打手闻言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还把腰间的短棍拔了出来。
兴都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已经是广州和佛山之后的岭南第三大城市了,人一多三教九流的也就汇集了过来,敢吃霸王餐的可不少,吃了几次亏之后,恒福瑞这样的酒楼,一般也要聘请几个打手之类的镇场子。
“周文祥,你疯了还是怎么的?敢在这闹事?快走!快走!”
一个面色苍老,看着像是头领的人脸上堆着笑从侧门跑了过来,他伸手就要去拉呆在门口的麻衣汉子,原来他叫周文祥。
“老周,这是你本家?这你可得给我个说法了啊,送海鲜的力夫,怎么能到厅堂中来冲撞客人呢?”
走过来的打手,看着满脸堆笑的老周,不满意的喝了一声。
“宋大爷,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您别跟小老儿一般见识!”
老周点头哈腰的冲着打手致歉,一边拉着麻衣汉子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拽。
但这个叫周文祥的麻衣汉子仿佛没感觉一样,老周怎么拉他都不走,只是呆呆的看着同样泪流满面的女人,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我丢雷楼某!”秀容对面的男人怒了,他一口干掉酒壶里的酒,随后拿起酒壶,嘭的一下就砸到了周文祥的头上!
鲜血一下就从周文祥的脑袋上流了下来,但他好像被打醒了一样,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