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在他印象中,母亲瘦瘦小小的,手掌很粗糙,身体仿佛都没站直过,因为她一直都是出于一种摸摸索索干活的状态,很多时候也都是沉默着一张脸,陈小川甚至很多时候都没见她怎么大声笑过。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绸衣,身形有些微胖,抓住他衣袖的手竟然有些白皙的女人,陈小川甚至第一次在母亲那张从来没多余表情,似乎总是在思考生存的脸,看到了激动和流泪。
陈母也愣住了,因为除了依稀能在眉眼处看出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外,她完全不认识被她抓住衣袖的这个人,无翅乌纱帽缀着一颗大大的珍珠,身穿着青色绣着一条大龙的袍服(斗牛服),腰间挂着镶金嵌玉的宝剑,身材高壮,带着一种让她十分陌生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陈母甚至想松开手,她轻轻的摇着头,不对!不对!这不是她儿子!
她儿子是那个在田坎间因为侍弄不好庄稼,被父亲和大哥轮番训斥说他以后会饿死的闷棒,是个娶了媳妇结果晚不敢脱媳妇衣服,急的她在房门口跟破口大骂的怂货,是个在外面只要跟人动手,准会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没用玩意。
这不是她儿子,这样天人般的官人不会是她那个没用二小子。
“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川啊!我从北美洲回来看你了,儿现在有出息了!”
陈小川抓住了母亲想要缩回去的手,随后慢慢的跪下来了,在家乡的时候,实际他对父母兄长的感情也就那么样,也就跟妹妹感情好点。
可这会,陈小川忽然觉得,这个他平时很少想起,几乎没给他任何欢乐的家庭是这么的重要,忽然之间就那么重要起来了,他觉得有成千万句话要说,他要给他们讲讲,自己在北美洲的这些岁月。
入夜的陈村堡镇,整个镇子都热闹起来了,镇的几个账房老先生都被请了过来,在这几位老先生身后的高台子,五枚硕大的金元包着红布摞在了那里,这是新鲜出炉的定北陈伯爷放在这的,陈伯爷要邀请附近十里八乡都来吃席,吃到吃光这五个金元为止。
猪在嘶吼、羊在尖叫,驴在狂喊,偶尔竟然还夹杂着牛的哞哞声,整个陈村堡镇的居民在他们人生前几十年,都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牲畜,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肉,就连镇的张屠夫和三个徒弟都已经杀得手软了。
炖、煮、烤、炸,凡是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什么?这是谁送来的萝卜?有病还是咋地?这么多肉谁还吃萝卜?赶紧拿走!
正定府的同知老爷和藁城县的知县老爷已经走了,因为人家知道,他们在这陈村堡镇的人就放不开,知镇和警长当然不会走,于是他两和负责护卫陈小川回乡的一个中尉排长,就成了最尊贵的座宾。
陈家祠堂,说是祠堂,实际已经比较破旧了,正定府在满清时期处于天子脚下,没有南方,特别是两广福建那种迫切需要宗族抱团的需求。
加作为满清统治最严密的地区,满清政府也会压制乡间的宗族势力,所以陈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丁壮起码千,但在宗族的凝聚力很一般,自然也就谈不什么战斗力了。
但作为从北美回来的人,陈小川是深刻知道宗族之战斗力强大的,特别是在北美面对本地土著和欧罗巴人的时候,那些被攻破的小定居点,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没有什么宗族凝聚力,纯粹就是搭伙过日子的移民。
而那些打的土著鬼哭狼嚎,干的西班牙人哭爹喊娘的,全部都是以宗族为单位的移民,没有一例例外。
特别是有一支从福建长汀一带迁居过去的几个客家人宗族,战斗力相当强悍,陈小川清楚的记得,西班牙人曾经想乘着晋国藩军与本地人开战的机会,偷袭新太原。
结果在进军途中,西班牙人在新太原以南路过了一个被他们称为冈萨雷斯的小堡垒,这个堡垒中驻扎的是从长汀迁来的客家人,他们有一百多支枪,以一个黄姓家族为首。
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堡垒,只有一百多支燧发枪的客家人,在这场战斗中阻击了超过八百西班牙正规军人二十天,子弹打完了就抄刀矛,成年人没了就老头子,男人没了女人和孩子一样。
等到晋国大公亲率军队前去解围的时候,堡垒中六百多号客家人只剩下了四百多,但西班牙人始终没能踏进这个堡垒一步。
陈小川至今都记得那个堡垒门口的客家健妇,她满脸血污的**着身,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腰间挂着两个晃晃荡荡的金发人头,右脚踏着的,正是一具无头的西班牙军人尸体,似乎是刚砍完人头。
当时那个女人眼中冒出的凶光,差点把陈小川吓得大叫出来,当然也就是在那次战斗以后,那个闷不做声,挨打只敢抱着头闭着眼的陈小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有经验的民兵。
“大哥!你派个人去一趟正定府吧,去把五太爷接回来!承蒙陛下赏了弟弟我一个定北伯,按制这可是追封三代祖宗的,咱陈家,也只有五太爷可能还记得起来祖宗们相貌和生平,朝廷礼部的画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