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六月初夏。

风把窗户吹得晃动，苍蝇嗡嗡的声音让人烦躁。

一室一厅的出租屋内堆满了空酒瓶，各种酒的余味混杂成一股子古怪香气弥漫着。

沙发上，一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男子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斜倚着，涎水流到了那件不知道是黑还是穿到黑的老头背心上。

透明的二锅头酒瓶靠着他发黑的脚，已经磕出了一个大洞，漏出的一点酒液甚至还没干透。

良久。

男人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弹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回了老旧的沙发上。

这个过程不太雅致，还好出租屋就他一人独居。

呼吸声逐渐均匀，苍蝇的嗡鸣消失。

“我活过来了？”

程禹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工地十八楼失足坠下的最后一瞬间。

甚至剧烈的疼痛感都还未消失。

其实那一刻，处于抑郁症边缘的他原以为就是解脱。

可现在的情况，他觉得没准下半辈子就要在病床上躺着了。

又过了许久，疼痛感终于消失不见，程禹试着活动身体。

很虚弱，还有严重的饥饿感。

他无力的挣扎着，一点细碎的声音从脚下传来，恍惚间，他的脚已经染上了血红。

程禹无奈，近乎凭着求生的本能踩上拖鞋，远离地上的碎玻璃渣，开始在房间内摸索。

老旧而拥挤的房间，除了酒瓶，就是一些破烂的家居。

好不容易找到了卫生间，程禹拧开水龙头。

没有水。

还好，他碰到了一瓶还没开封的二锅头。

将高度的二锅头白酒倒在伤口上，忍着剧痛清洗干净。

程禹翻箱倒柜，才找到一卷劣质卫生纸。

简易的包扎后，程禹来不及多想，他必须尽快的吃东西。

眩晕感已经开始向他袭来，就算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求生的本能支配着他。

出租屋唯一能够咀嚼的东西，竟然是半袋槟榔。

没有办法，卤制的槟榔含有一些糖分，也有一些提神的作用。

程禹不喜欢槟榔的味道，却只能强迫自己用力咀嚼，然后将汁水咽下去。

“嘟嘟”

一阵铃声加震动传来。

在茶几的边缘原来放着一台使用痕迹严重的智能手机。

程禹扭捏的前行，像是行尸走肉。

是一条微讯消息。

昨晚就该交稿的，怎么不回我消息？

屏幕的光芒刺的程禹眼睛痛，他根本没有力气去回复。

片刻后，又是一条微讯。

再不交稿，可是要退订金给我的！

微讯这个软件，和前世的微信倒是十分相似。

程禹缓缓的滑动屏幕，找到了钱包功能。

零钱余额：183元

应该能吃点东西吧？

程禹的判断能力已经越发的衰弱，近乎凭借着生物的求生本能在行动。

打开房门，靠着栏杆缓缓下楼。

颇有年代感的老院子，到处听着三轮车电瓶车和破烂自行车。

“程禹！你下楼啦？我还说好几天没见你，都打算报警咯！你咋个啦？”

穿着保安制服的胖老头严肃起来，三两步来到程禹跟前搀扶住他。

“叫你少喝点酒少喝点酒，搞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是不是又好多天没吃饭咯？”

胖老头直接拧开挂在手上的大茶杯，扶着送到了程禹嘴边。

茶叶的味道虽然苦涩，却如甘霖降临到了他干涸的身体。

身体机能缓缓的恢复，似乎从那个随时会晕倒休克的边缘拉了回来。

至少现在，程禹的意识已经可以判断，他很饿，他必须吃东西。

“饿，我好饿。。。”

“你ji又咋咯，走，我带你先去吃饭，吃了饭去诊所处理下。”

胖老头一把就将程禹背了起来。

街边的小饭馆，先是一碗面汤下肚，淀粉在身体内的消化迅速让程禹的体力恢复。

程禹木木的靠着桌子：“大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胖老头无奈：“喝酒喝傻了吧，叫你莫一天当酒鬼，人生有莫子过不去滴坎坎嘛。”

程禹没有接茬，面条上了上来，他狼吞虎咽吃起来。

“慢点，饿久了不能这样猛吃。”

“喝几口面汤，帮助消化。”

“我看你不像是普通人，可能我也莫法劝你，还是希望你向前看莫自暴自弃咯。”

随着体力的恢复，程禹有些感动，今天如果没有胖老头他可能真会因为饥饿出现意外。

有的时候，生死之间，一点善意就如救命的稻草拯救一个人的生命。

有过了死亡的体验后，程禹对生命多了一些敬畏。

没什么高大上，不过就是对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