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高座之上,山西巡抚戴君恩轻咳一声,环视一周,看着下面的各级官员肃声说道:“诸位,自后金今年七月入塞,抢略宣府、大同两镇村堡无数,攻破边堡上方堡、膳食堡、龙门堡、独石堡。”
“宣府之伴壁店、长安岭、桃花堡、保安明清之保安县改今志丹县。”
“大同之得胜堡、镇羌堡、灵丘、王家庄等皆被建虏攻破,财物、人口、家畜皆被掳掠一空。”
“有建虏部分兵力南下,有民众报告崞县被破,随即又有民众报告崞县已被一股官军收复,并且歼灭大批建虏足有千人,还大量施舍与百姓粮食、马肉等,救黎民于危难和饥饿之中,不久前,又有代州知州和振武卫指挥使兼守备联署来书,请求派兵救援建虏围城之困,诸位何解?”
大堂之中,各个官员都低头“深思”,半天没人说话,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僵滞。
无奈之下,山西镇总兵官睦自强出首道,“军门明时对巡抚的尊称,崞县之事太过蹊跷,不能全信,亦不能不信,但代州被建虏围困之事确实无疑,代州乃我太原府属州,山西镇防戍御鞑之地,而圣上早已有严旨颁下,如有丧失城池着,皆严惩不贷。圣言犹在耳边,断不能叫建虏攻破代州。”
话音一落,太原府知府也起身附言道,“抚台大人,代州城乃是历年山西防秋驻守之地,地理位置重要,离雁门关雄关等极近,城中粮食、草料甚多,大小仓库十几座,其中更是有户部供大同镇的粮饷仓库布置在代州城内,事关重大,一旦有失,我等诸位必被圣上责罚。我等当积极发兵前往,以积极进取为务。”
堂下各级官员冷眼瞅着二人,心中不由腹诽道,你们二人皆是守土有责,岂能不“积极进取”?但是说大话站着不腰疼,谁都想消灭建虏,发兵容易退兵难,最怕建虏围点打援、中途伏击。况且野战也不是人家对手啊?
戴君恩知道山西镇官兵与建虏野战输多赢少,但是知道归知道,也得前去救援,这不光是圣命在身的责任,也是他身为巡抚应有的担当,知道赢不了也得去。不然就会被天下言官弹劾见死不救、畏敌如虎等罪名。生死事小,名声事大。
戴君恩略一思索,向总兵官睦自强和都司指挥使两人问道,“二位大人可知崞县有支可击败千人建虏的官军所属何部?可是你等属下所部官军?”
击败千人建虏的官军,他们倒是愿意是自己部下所为,但是以他们对自己所属官军和卫所的了解,“击败建虏”这是不可能的,被建虏击败倒是很大可能,这个功劳不知是真是假,而且牛皮吹的太大,谁也不敢接。
想到这里,二人果断回道:“不是末将之下官军不是都司之下卫所旗兵。”
戴君恩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后,过了好一会此慢慢睁开双眼,轻叹一声道:“可惜了,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随即肃声向两位主管军事的山西镇总兵和山西都司说道:“两位,但愿此战之后后金退去,请两位务必要练出一支可与建虏相抗衡的精锐之兵来,本院将大力予与支持。”
“我不想再看见,如前几日一千建虏骑兵过来,太原就吓的军民立即封闭四门,还被其抓走了数十名官军,还搅黄了北上出征仪式。”
这时,一道尖声细语响起:“巡抚大人的意思就是咱家的意思,这次北上出兵太慢,咱家知道大家畏惧建虏凶焰,可是数万建虏贼心不死,一心想带兵扑向京畿,骚扰皇上,咱们这些当奴婢和臣子的,不为皇上分忧为谁分忧?不为皇上阻挡刀兵,要咱们这些奴婢和臣子有何用?”
最后一声,更是尖声刺耳,音量大了许多。不用看,大家都知道是谁,纷纷向其起身说道,“皇恩在上、浩荡无边,我等敢不赴死以报皇恩。”
监视中官即镇守太监刘允中一直板着的脸才稍微舒展一些,他压力最近一直很大,这次圣上早早下了严旨,如有疏失被建虏攻破城池,上下一体,包括他中官在内,都会遭到陛下严厉的惩罚,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一哆嗦。
那些文臣武将和各级官员看着他在外监军,风光无限,大权在握,却不知他的艰辛,宫内的竞争一点也不比外面上的官场竞争弱,而是有过之更残酷、更血腥,更无情,宫里万人奉一人,万般富贵系于一人,何不激烈?能上者皆是聪明伶俐、有眼色、有能力、且有大气运之人才能上位,也都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着,一旦有人落下位置,立时有无数人把你踩在脚下。
中官刘允中长叹一声,世人都道中官爱财,殊不知收的都是一些可怜的养老保命钱,还是收的十分隐秘,也不敢多收,否则就是催命钱。一旦被有心人和皇帝知道,立马会被告发和贬为最下等的宫中差役,从高位到最下的底位,且一般都活不太长。
至于民间纷纷攘攘说的肆无忌惮、大肆收钱,这都是些找死的,身为奴婢,不低调办好差事,竟给皇上添骂名,那是利令智昏,那是找死。
中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