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细腰冷冰冰的不大说话,也不往清哑跟前凑去献殷勤,她才安心些。可是她对细腰这样又不满意了:既然当人家丫鬟,就该自觉地干活,并心心念念地为姑娘打算。这人跟个磨子一样,不推就不转。这是来做小姐的,还是来伺候人的?
直到有天凌晨,她因内急出去上茅房,看见细腰在后院练功。
她不懂武功,然细腰一时窜上墙头,一时倒挂在屋檐下,一把软剑舞得密不透风,顿时把她惊呆了。
最后收势,细腰一剑向她刺来,冰凉的剑尖直抵她皮肤,若非她已经出恭过了,只怕当时就要吓得尿裤子。
吓了细妹一把,细腰才满意地走了。
细妹收拾魂魄归位,回去便问清哑。
清哑也没瞒她,说细腰是沈大哥送来保护她的。
细妹听说细腰只保护她三年,脑子便转开了。
她找到细腰,求她教她练武功。
细腰觉得郭家的日子有些乏味。她自己本就不爱说话,摊上这个主子更不爱说话,细妹也不大说话,若非有巧儿,都要闷得发霉了。听见细妹这样要求,她也转开了小心思。
她喜欢巧儿,答应教她练武,现在加一个细妹,也不麻烦。
反正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何不找些乐子。
于是,她收了细妹做徒弟,等于收了个使唤丫头。
从那天后,细妹每天早晚都被细腰折磨。
折磨得苦不堪言,还十分感激。
平日细妹伺候清哑不算,又增加了一个师傅。
她一个人伺候两人,从早忙到晚。
清哑见她三人过得有滋有味,也不干涉,她自有事忙。
她恢复了原来的往日生活规律。
闲暇时,就翻阅大靖律,以备审问谢吟月时对答。
郭家里就她一个文化人,所以,她便向沈寒秋请教。
沈寒秋告诉她,给谢吟月定罪很难,不过他会尽力帮她的。
清哑也是尽力罢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她不肯饶恕,实在是忌惮谢吟月。
这个女孩子心狠手辣,严重威胁到郭家的幸福生活!
谢吟月不肯放过郭清哑,觉得要毁掉郭家,毁掉郭清哑,才能挽回谢家脸面,重振谢家气势;郭清哑现在也觉得,要战胜谢吟月,否则郭家别想过安宁日子,为了亲人,她不能退缩!
这些天,谢家接连遭遇打击。
谢家长房在霞照出事后,已经有三个定亲的谢家女儿被退亲。
更多与谢家合作的商家解除了与谢家的合作。
这些消息只是湖州和临湖州传回来的消息,远地方的尚未得信。还有一个原因:很多人都在观望,看方家如何打算。若方家和谢家退亲,那谢家将立即沦为二流锦商都不如;若方家不退亲,谢家还有崛起的机会。
方家,一直没有动静。
没有向谢家提出退亲,更没有与郭家交恶。
这日,方初去牢中探望谢吟月。
之前也去过几次,谢吟月都不见他。
她不言不语的架势,和清哑当初坐牢一样。
这次,方初见到了她
她靠墙坐着,见了他定睛凝视。
他放下手中提篮,隔着栅栏门注视她。
“怎么不说话?”她微笑问道,“你不是该问我可知道错了吗?那才是你的为人。”
“我也奇怪,你该骂我薄情寡义,不帮你却帮郭清哑。”
他蹲下来,直言不讳地说,一面从提篮中往外拿点心等物,从栅栏门空隙中递进去,放在地上。
“刚进来时,我确是这么想的。”谢吟月道。
“现在呢?”他抬起星眸,犀利地直视她。
她靠在墙壁上,手中无意识地扯着一根稻草,眼望着上方,轻声道:“现在?在牢里待了这些天,是我以往从未经历过的日子。这些日子,我思索良多。我想,我并非有意栽赃陷害郭姑娘,这个一查即明,所以我心中无惧;郭姑娘却不同,当初被冤屈、背负着人命在牢里,等待她的是朝廷的处决。想她是何等绝望愤怒!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方初听后沉默。
谢吟月接着道:“我能体谅她。为了自救,她以退为进招供罪行,骗过了所有的人;为了对付谢家,她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场覆灭谢家的大火,令谢家在一夜之间声誉扫地;为了报复,她将我告上公堂……我都能体谅。谁让她是冤屈的呢。任谁被这样冤屈,也会使出非常手段……这些,都是谢家该受的。”
方初立即警惕,双目微眯,盯着她。
这话听着像是替郭清哑着想,其实是在暗示另一层意思:郭清哑并不像表面看去那么单纯,善于伪装;郭清哑心狠手辣,绝不是表面看去那么善良,甚至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