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秋菊会这样的赏花会,名义上赏花,更重要是聚会、交结应酬。众女又深知内情,知道此次秋菊会是夏织造为安抚郭清哑举办的,偏偏谢吟月也出狱了,夏流萤便也给她下了帖子。这两人刚经历一场生死博弈,大家对她们之间的动静比对菊花兴趣大多了。
她们却注定失望了。
清哑向不多言,见了谢吟月也如常,后来更是只顾看花。
谢吟月虽受大打击,却从容如旧,面对她的气度,便是有谢吟风那样的丑事在前,也无人敢当面折辱她,可见她盛名余威。
夏流萤对双方表现很满意。
谢吟月也好,郭清哑也好,虽是商女,却都十分不俗,与她们交往并不堕她的身份,这才是她看重的。
她既办了这秋菊会,务求完美。
各处查看一番,见茶点果品等都安排妥当,伺候的人也尽心;花儿品种也齐备,摆放远近位置、花色错落有致,方才回到敞厅正中。
因对厅内人笑道:“这么的赏花虽有趣,就只太单调了些。”
谢吟月抿嘴笑道:“夏姑娘想必有了好主意。说来听听。”
夏流萤故意不说,反问道:“谢大姑娘可有什么建议?”
谢吟月道:“可是要人助兴?”
夏流萤便会心一笑,道:“正是。没说的,大姑娘还是当仁不让,为大家弹奏一曲罢。其他人也不得藏拙,都要助兴。”
谢吟月忙站起来,道:“有珠玉在前,吟月怎敢献丑!再说,吟月近日家中事多,心绪不宁,若强要操弄,只恐奏不出雅乐,扫了众位兴致。还望夏姑娘和各位体谅。”
说完,盈盈蹲身一礼。
夏流萤见她如此坦诚谦逊,反不好意思,忙扶了起来。
因笑道:“谢大姑娘既不方便,怎敢强求!”
一面让谢吟月重新归座,一面转身对身边丫鬟吩咐了几句。
那丫鬟便向厅外花径走去。
夏流萤对大家笑道:“我让她去叫郭姑娘和严姑娘。”
那两人正在外面看花呢。
清哑和严未央被叫进敞厅,夏流萤忙迎接归座,令人上茶献果,一面将刚才的话说了,“都要助兴的。卫姑娘也答应吹笛呢。严姑娘,你打算来个什么?郭姑娘,你琴艺最出色,开个头吧。我让人把哥哥的琴都搬来了,现成的!”
清哑便站起来,道:“对不起夏姑娘,我弹不了。”
夏流萤忙问道:“怎么弹不了?”
清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灰心!许是坐牢坐的。”
敞厅安静下来,众女偷偷看谢吟月。
谢吟月盯着左前方一盆绿菊,似未听见。
夏流萤半响笑道:“那……那便算了。”
声音有些惋惜,又不经意地朝东南向瞥了一眼。
清哑对她微笑道:“多谢夏姑娘。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美丽的菊花,看了心里很喜欢。就是好些都不认得,只知道赏心悦目。”
夏流萤听了欢喜,忙道:“这个容易。”遂转头对一个丫鬟吩咐道:“绿萝,回头你就跟着郭姑娘,为她介绍那些花。”
绿萝忙答应了,走到清哑身边站定。
夏流萤又对清哑道:“等走时我送你两盆好的。”
清哑忙谢她,然后重新归座。
郭谢二女都不肯献艺,夏流萤虽然惋惜,却并未不高兴,相反,她好像挺高兴,兴致勃勃地安排其他人,“严姑娘,你们都不许再推!况且你们有什么事?都要来个什么才好。”
严未央笑道:“夏姑娘都下命令了,谁敢违抗?”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园内娇声燕语不断。
因夏流萤是主人,大家推她先来。
夏流萤便应承献丑,为大家弹琴。
又拉严未央吹箫相和,奏的是《渔樵问答》。
这种逍遥散淡的曲子,清哑听了坐不住,起身去到外面,随意散步在花丛中,一会俯身看一盆墨菊,一时又蹲下细看红白间错的二乔,一时又凑近闻那香气,甚至于赏绿叶;有时抬头,看湛蓝深远的天空,飘着几丝淡淡的白云。
琴箫合奏赋予眼前园林花景无限灵性!
绿萝和细腰随在她身边伺候。
绿萝一一解说那些菊花的来处,以及如何种的。
在园子东南方几株桂树后,有个小小的竹屋。
一道白色身影隐在桂树后,从枝叶缝隙间看前方。花丛中那个女孩子看花看得那么专注,忘记身周一切。而这样的赏花会,通常大家更注意人,看花不过是顺带而已。
夏流萤和严未央合奏完,获得众人交口称赞。
清哑看向敞厅,疑惑地想,到底是谁让严暮阳告诫她不要卖弄才艺的?若是严未央,大可自己对她直说;再者,严未央叫她不要卖弄,怎么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