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流星来回打量二人,嘴里道:“好!很好!”
又向韩希夷道:“不愧为至交,连对女人的喜好都一样。几年前争夺谢大姑娘,你输给了他;现在,你心仪郭姑娘,他忙忙地断手退亲又来同你争夺。先别忙着联手对付我,想想最后花落谁家吧!”
方初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声音淡淡的,说完瞅了韩希夷一眼。
也不愤怒,也不解释,毫不在意的样子。
韩希夷笑了,点点头道:“倒省心!”
他们似乎在传达别种意思,看去很默契。
夏流星紧紧地盯着他们,寻隙进攻。
很突兀的,他忽然转身就走,没有再放狠话,连告辞的话也没说一句,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随从悄悄观察他的脸色,很严峻。
自古民不与官斗!
因为势力不均等。
现在这些商贾竟敢公然挑战夏家权威。
郭家,沈家,方家,韩家,严家……还有谁家?
这些人联手起来,夏流星也不得不忌惮。
因为他们不是普通商贾,背后都有官员支持。
但是,他不会罢休的!
夏流星走了,方初才转向韩希夷。
“怎么忽然就来了?”他问。
“想来就来了。”韩希夷轻轻一笑。
方初吩咐上茶果,又吩咐厨房备饭。
“能喝酒吗?”韩希夷看向他断手。
“能喝。”方初点头,又叫搬好酒来。
二人转至书房,无言对坐,连寒暄也没有。
好在才喝了一杯茶,赤心就上菜来了。
她只负责茶饭,圆儿在旁伺候。
于是二人也不说话,举杯对饮。
三杯酒下肚,韩希夷眼中有了湿意。
“你把手给剁了,弹不了琴,我为你吹奏一曲!”
说完不待方初答应,便解下身边的洞箫,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今夜,他们不能谈论郭清哑,也不能谈论谢吟月,夏流星无需谈论,只好喝酒、吹箫、听曲!
很熟悉的曲子,先是《花非花》:花非花,雾非雾……
这是他自己根据诗词谱的曲,方初听过很多遍。
一曲毕又奏一曲,乃是《迢迢牵牛星》: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是郭清哑演绎的曲风,方初同样很熟悉。
韩希夷吹奏的比任何时候都投入,方初立即被带入,随着他的心境起伏、悲喜;又感怀曾经的过往,亦真亦幻,分不清过去现在。
一曲毕,二人什么也不说,再次举杯。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各自知道对方的心思,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无用的,不如保留。
圆儿站在一旁,见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忧心忡忡。
他不断帮二人搛菜、舀汤,唯恐他们喝伤了胃。
清园的冬夜,竹林清寒,江水清寒,唯有烟雨阁的书房内气息火热,一对少年用美酒演绎难明的友情,喝得酩酊大醉。
醉后的两个人终于打破沉默,相对大笑。
然后互相嘲笑、互相指责。
再然后相对流泪、相对哭泣。
圆儿不敢再留下,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他二人折腾的累了,就在书房卧榻歪倒,胡乱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二人睡到午时才起床,圆儿已经往郭家给刘心送药材等物去了,仿佛昨晚的事他一概不知。
韩希夷洗漱后,方初陪着用了饭,便提出告辞。
方初没有挽留,送他上船。
韩希夷上船后,转回头望着岸边的方初,“不管怎样,你都不该如此对她。这一点,我永不会原谅你!”
方初静静地看着他不语。
等船慢慢离岸,他才道:“我没做错。不需要人原谅!”
轻轻的声音,坚如寒冰,一字不落送到韩希夷耳中。
说完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韩希夷能来看他,他很知足了。
至于认同,那太过强求。
便是曾经的好朋友,他也不会奢望。
他只要问心无愧,便能坦然面对一切。
韩希夷默然,早知这是不能谈论的,果然不错。
船渐渐行远,两人在对方眼中模糊。
方初回到作坊,向所有人宣布:年底和大家一起做事,一起过年,一起欢庆,年终月银翻倍……从管事到匠人到家眷都兴奋不已,一扫沉闷的忙碌局面,既振奋又欢实。
午后,方初站在山上看清园山水,心情格外明朗。
他将从这里开始,创造另一段人生!
次日,黑石从城里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