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们争先恐后地往那蛤蟆嘴里爬。因蛤蟆嘴里一次只能容纳三个孩子,所以大家你上我下,此来彼往,络绎不绝。
梅子陵刚爬上去,郭勤不知打哪边也窜了上去。
梅子陵还不在意,谁知肩膀忽被摁住,一条扭曲狰狞的蛇头出现在他嘴边。
郭勤凑近他咬牙问:“是不是你害的巧儿?”
梅子陵恐惧到窒息,骤然失声,呆呆不语。
郭勤把手一送,蛇头擦着他脸颊溜过去,喝问:“说不说?”
梅子陵崩溃,魂魄俱飞,惨叫道:“我说!我说!”
严暮阳首先察觉不对,大喊:“郭勤!”
他以为郭勤欺负梅子陵。
这黑炭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深知他秉性。
今日是姑姑出嫁的大喜日子,爷爷交代他:身为严家长孙,要尽地主之责,接待好每一个客人,不能失了礼数,更不能胡闹。
郭勤不理会他,再逼问梅子陵:“是不是你害的巧儿?”
梅子陵哭喊:“是、是我……是我害的巧儿!”
他拼命挣扎,郭勤手一送,他就从蛤蟆嘴里掉下来,在草地上连滚带爬地跑,一边跑一边喊“是我害的巧儿!是我害的巧儿!”这还不算,随着他腿脚颤动,裆下一路滴水,衣袍前面染上一片水渍。原来,他心神被夺,吓得小便**了。
郭勤跟着跳下来,追着他大声问:“你怎么害巧儿的?”
梅子陵见了他,如见鬼魅,抱头爬在地上嚎哭。
哭着还不忘招供:“我踩她裙子,她绊倒了……”
郭勤怒道:“你个王八蛋!不是东西!”
又向前逼近一步。
梅子陵以为他又要放蛇了,抱头疯狂躲闪,一边哭喊道:“我再不敢了!我再不敢了!绕过我吧,我晓得错了……再不敢了……”
众孩童被这变故惊呆了。
严暮阳和梅如雪同时跑过来。
严暮阳已明白怎么回事了。
生气之余,又谨记自己的身份,要居中调停。
因此,他想先把梅子陵弄起来,大家坐下分说,再行处置。
他想的倒好,可梅子陵已经吓软了腿,既站不起来,也不敢站起来面对郭勤。任凭严暮阳和梅如雪如何拉他、拽他,他如同猪大肠一样——拎起来一长串、放下来一大滩,就是立不起来。
郭勤逼出了真相,却消停了,没再闹,站在一旁看着。
嘴里还说风凉话:“太胆小了。不就一条小蛇吗!”
说着,四下一扫,颇有几分顾盼自雄的味道。
另一个知情者陈斌生恐被他盯上了,悄没声往人后躲闪。
事情就是这样了。
严暮阳说完,又将前日巧儿摔倒的情形也说了一遍。只是,那天巧儿任谁问,都不肯说自己怎么摔倒的,就是对郭姑姑也一样。是梅子陵说看见她被石头绊倒了,她也点了头。据今日来看,竟是梅子陵故意害她绊倒,还不许她告诉人。
方初听完皱眉:这个梅子陵,真够可恶的!
若是小孩子淘气,不经意间弄伤了人,还有个说头;故意害人,还是害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这就不同了,绝不能姑息!
然看看被方则提溜到石榴树下的顽童,还在发抖呢。
又听双方仆妇口角:
跟梅家姐妹的婆子道:“虽然我们哥儿有不对的地方,也该告诉长辈来处置。郭小哥捉一条蛇来吓他,倘或咬伤了人呢?太无法无天了!瞧把各位小少爷吓的!”
宋妈妈闻言讥讽道:“你这话糊涂!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你们哥儿做错事应该的,在我们哥儿就十恶不赦了?叫我说,小少爷们在一块打打闹闹,都平常的很;倒是背后朝一个女孩儿下手,也太没个轻重了,也失了教养了!”
巧儿没有奶娘,沈寒梅便令宋妈妈跟来照顾。
方初沉声喝道:“都别说了!”
两边人都噤声,都看向他。
方初又看向巧儿:今日也穿了件跟郭盼弟类似的裙子,越显活泼可爱,乌溜溜的眼眸迎着他,刺眼的是两只小手都缠着纱布。
他暗想,她和郭姑娘真不像,鬼精精的,机灵多了。
他沉吟了一会,便走向郭勤。
他示意小少年跟自己走到一边。
“若我叫你先给梅子陵道歉,你肯吗?”他严肃问。
“凭什么?他先欺负妹妹的。”郭勤脖子一梗道。
“你这么聪明,想不出来?”方初眼神有些锐利。
郭勤听他夸自己聪明,有些愣神。
“这件事是梅子陵错在先。可你把他吓得胆都破了,再要得理不饶人,有理也变没理了。任人欺负固然太懦弱,然适当宽恕别人,则显示你的胸襟和气度。也免得严暮阳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