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哑心中一动,有些犹豫。
耳听得身边人又道:“瞧这意境,令人不忍打破。若有琴音渺渺,更如梦如幻了。何况,我好久没听见妹妹弹琴了。”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又含恳求。
清哑蓦然醒悟:她失了本心了!
弹琴是她每天的习惯,可是最近他天天晚上在郭家附近吹箫,她便不敢弹琴了,恐怕他误解自己迎合他;今日她在船上,也特别手痒,又因为他吹箫,她也忍住不敢弹,这实在有违她的本性,其实很不必如此。
她便道:“好!”
命细妹,“把琴搬出来。”
细妹忙回身去搬琴。
琴声起处,袅袅渺渺,回荡在江面上。
韩希夷并没有以箫音相和,他只静听。
听着这淡远的琴音,看着眼前素手拨弄,他心中涌出一种冲动,想要吟诵,或以歌相和。
若是以往,他必定会吟《花非花》。
可是,今日他却不想吟诵那首诗——因为心境不同了。
毫无预兆的,他脑子里跳出《蒹葭》。
他已经知道清哑此去府城,是要建立伊人坊。
伊人就在眼前,他触不得、求不得。
心中想“溯洄从之”“溯游从之”,追寻她。
他便开口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清朗的声音,深邃、悠远,饱含深情,清哑不得不承认:歌声很古典,很迷人,与琴音更是绝妙相和,她完全沉入意境中。
琴声、歌声传入舱中,陈氏等人也停止玩牌,静静倾听。
陈氏心中为姑太太严氏暗叹: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方初真没机会了!
一曲毕,四处寂静无声。
清哑静坐不动,不再弹。
韩希夷也无声而立。
似这等灵感乍现般的爆发,再弹再唱,会显无味了。
风水声中,一声呢喃“清哑!”
清哑不出声。
韩希夷低唤“清哑!清哑!清哑……”
似爱抚,似召唤,似宣誓,似渴求,意乱情迷……
细腰身负保护清哑责任,这时本该打破搅扰这氛围的,可是她无声无息。她满脸是泪,情不能自已。恍惚间,那个刻在心上的男人就这样在耳边呼唤她、爱抚她、召唤她,令她心颤,想要哭泣。
韩希夷蹲下身来,向清哑伸出手。
触及她搁在琴上的柔荑,覆上去。
清哑没有动。
他刚要握住那柔荑,忽听得有人喊“郭妹妹!”
清哑倏然惊醒,缩回手去,他便握了个空。
他心一落,抬眼看向前方。
前方江面上,灯火闪烁,来了一艘船。
船头,站了个丽影。
虽然朦胧难辨,但他已听出声音是谁了,不禁暗叹。
来人是高云溪。
她得知清哑去府城的消息,也赶了来。既为了给伊人坊捧场壮声势,也为了韩希夷。——谁让韩大少爷撵着郭妹妹来了呢!但她的船小,且启程也迟,因此一直赶路到现在,才追上他们。
清哑站起来,仿佛从一个梦境中醒来。
“高姐姐。”她招呼高云溪。
“郭妹妹,我好容易才撵上你。”高云溪过来后,拉着她手笑。
“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去问问还有没有饭,再帮你做些。你肯定累了吧,先进去歇会。”清哑格外关切,与平日大不同,似乎这般不断说话可以冲淡刚才梦幻般的沦陷。
“好啊。我还没吃。”高云溪道。
“高姑娘。”韩希夷含笑招呼。
“韩大爷。”高云溪声音有些勉强,没有往常见他时的兴奋。
“高姑娘刚到,肯定疲累,先吃些东西缓缓,再和郭姑娘叙话。我便不打扰二位姑娘了。咱们明日再见。”韩希夷彬彬有礼地告辞,又去舱内向陈氏招呼一声,方回去自己船上。
他一走,高云溪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她任凭清哑叫人安排饭食,怎么说怎么好。
想起之前听见的琴声和歌声,她很想问清哑究竟。
然究竟怎么回事,不问她也想得到。
她便强按捺住这渴望。
但是,这渴望如同被压制的魔兽般,不住冲撞、啃噬她的心。她就反复回味那歌声,仿佛从旷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