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紧抿着嘴唇,心下急速思忖。
他本以为可以瞒过去,没想到韩希夷提出来了。
但这不是他的决定,是皇上决定的。
皇家最忌讳鬼怪这类不干净的东西,派普渡大师来,旨意很明确:若是郭清哑真被妖孽附体,就地处置!
至于郭家,保留牌坊和封赏,慰藉他们,平息民怨。
皇上以为,郭家必定会同意。
因为,若郭清哑真被妖孽附体,就不是他们的女儿。
因此王大人只犹豫短暂一瞬,就做出了决定。
他威严道:“自然能还回去。尔等退下!大师是奉皇上之命来的,若是阻碍大师,触怒了皇上,后果难料。”
郭守业将信将疑,但还是爬了起来。
送清哑上来的侍卫也去推搡韩希夷,要他回到座上。
韩希夷却不肯让开,他已经从普渡的眼神中看出了真相,心慌慌的。
这时,清哑开口了。
她对韩希夷道:“韩兄,我不是幽魂附体。”
韩希夷不信普渡,却信清哑。
他见清哑平静如常,心想,她果真不是幽魂附体。也对,虽然她的经历离奇了些,但除了她自己,谁敢确定她就是幽魂附体、一夜本领上身?就不能有个高明的师傅在背后暗中教导她?
想罢,他轻声叮嘱道:“那,你也要当心。”
清哑点点头。
她不希望亲人和朋友为她大闹。
这无异于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她始终认为:该来的躲不过,若上天容她,自然会逢凶化吉;若不容她,强行阻拦,只会带来更多无谓的伤害。
所以,她哄骗了韩希夷。
韩希夷便回到了座上。
普渡大师默默地看着清哑,心情复杂。
他不知今日所行是对还是错。
清哑没理会他,自顾垂眸,想自己的心思去了。
对于一个要伤害自己的人,哪怕是个高僧,她也没必要装客气。
他要怎么驱逐,他自去忙吧,她恕不奉陪了。
她也有事呢,在牢里无聊,她给自己树立了人生目标: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后的命运,而是全心思索如何织出完美的毛巾。她在牢中,没有纸笔画图纸演算推敲,全凭脑子推演。这一钻研,便如着魔一般,浑不知日夜、时光流逝。
现在,她又开始思索毛巾纺织,想着怎样改进织机。
普渡大师盯着她,双眼射出迫人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
一刻钟过去了,清哑岿然不动。
普渡大师皱眉,咒语念得更急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清哑还是岿然不动。
上上下下的人都盯着高台中央的一老一少。
这是一场红颜和枯骨的对峙!
这是一场红尘与方外的对决!
如果把他们的对峙看作坐禅比试的话,清哑看去比那老和尚还要安静,再坐上一天都没问题,且浑身清凉无汗;老和尚却有些急切,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普渡的确很诧异,他使用的摄魂法,幽魂孤魄绝对承受不住,为何念咒这半天,清哑魂魄还不离身?
清哑完全陷入自己世界中,怎会受他影响。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前方,郭大有既开心又忧虑。
开心清哑不受普渡影响,忧虑这样下去怕她坚持不住。
他和郭大全嘀咕了一阵。
郭大全便走出去,对王大人道:“大人,应该定一个时辰的。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大热天的,谁受得了!我小妹娇滴滴的女娃儿,要是热晕过去了,怎么说?”
他的声音很轻,怕惊动清哑一般。
王大人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可是,事先谁也没料到这情形,就没定个时间限制。
高巡抚碍于各种不便,一直不好为清哑说话,这时插嘴道:“钦差大人,郭大全说得有理。是该定个时限。”
王大人奉皇命秉公处置,并非想要置清哑于死地,闻言沉吟一会,道:“那就以两个时辰为限。两个时辰后,若郭清哑魂魄尚未离体,就证明她不是幽魂附体。”
杨大人想要反驳,被王大人抬手阻住了。
郭大全满意地回到座上,高兴地告诉了郭守业等人。
其实不用他告诉,他们刚才说话声虽不大,高台前面的人都听清楚了,普渡当然也听见了。
他有些担心:若不能将清哑魂魄驱出,岂不证明他之前在胡言乱语?更有甚者,别人会以为他被人收买了,成心暗害郭清哑。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可不能背上这个名声!
他便对清哑叹道:“何苦坚持?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