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不已,偷偷打量父亲后脑勺。
方瀚海也透了口气,依然端坐如钟,并没有耸肩扭腰。
方初歉意,又佩服父亲,跟他比,自己这养气工夫还差得远呢。
上面,清哑叩谢天恩,然后双手接过圣旨。
她可开心了,所以情不自禁对颜侍郎展开笑颜。
那笑从眼底漫出来,纯粹、纯洁、纯净。
颜侍郎一愣,跟着也温和地笑了笑。
一面心想,这丫头怎会如此纯真?
他命随行工部主事带人去郭家建造牌坊,待竣工后,他再和高巡抚亲去查看,主持落成仪式。
郭守业父子再次叩谢隆恩。
等起来,众人都向他恭贺不绝。
郭守业笑得合不拢嘴,和郭大全一一答谢。
清哑这才有闲暇看向方初。
方初也正看着她,二目交会,缠绵不断。
尘埃落定时,韩希夷一颗心也重重落回胸腔,跟着又觉一阵失落。正萧索时,便看见清哑和方初眉目传情,顿时心被攥紧,有些窒息。
曾少爷坐在他旁边,将他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这时,他凑过来道:“是不是很难受?你又输给他了。”
韩希夷转脸,失笑道:“曾少爷还有心思关切在下?”
曾少爷神色一僵,想维持镇定,根本维持不住。
韩希夷见他萎靡了,才漫不经心地转过去。
堂上,方瀚海正恭请钦差等人,说他作为郭织女夫家长辈,为感谢各位大人,已在醉仙楼摆下宴席,请各位大人务必赏光。
诸葛鸿对颜侍郎笑道:“大人,咱们须得叨扰方老爷这一顿。他得了好儿媳,正想找人炫耀。咱们若不去,他该憋坏了!”
众人轰然大笑。
颜侍郎也笑了,心领神会地点头。
于是在方瀚海引领着众人,出了官厅。
方初则恭请杨嬷嬷和陈嬷嬷去偏厅,一面对清哑道:“你陪同两位嬷嬷过去,祖母和母亲会安排。那边姑娘们在,我就不去了。”
清哑和他目光相触,觉得他目光和先又不同了。
不同在哪,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轻轻答应一声“嗯”,就转向杨嬷嬷。
两位嬷嬷见她脸色微红,便猜出了方初身份,对他微笑点头,问道:“这位就是方少爷吧?”
清哑垂眸,轻声道:“就是他。”
杨嬷嬷噗嗤一声笑了。
陈嬷嬷也笑道:“织女是个可人儿。”
方初含笑伸手,道:“嬷嬷请——”
偏厅,方老太太和严氏也招呼高夫人等人,也要去醉仙楼。正好出来,接住两位嬷嬷和清哑。严氏令方初去安排车轿。
方初答应,又对清哑瞅了一眼,才匆匆去了。
当下一拨一拨的人,或坐轿或乘车或骑马,转眼散去。
独曾少爷骑马落后,瞅人不注意,拨转马头自回家去了,也没向方家父子招呼一声。并非他不知礼数,就算过去招呼了,人家未必会在意挽留他,又何必自讨没趣、惹人厌烦呢。
他却想错了,方瀚海对他是相当在意。
醉仙楼的超大雅间,堪比富贵人家厅堂。雅间内,摆了三桌。最上首一桌,便是方瀚海等人陪颜侍郎、高巡抚等各位大人;其他两桌则是锦商和少东,由方初方则招呼。女眷们在另外雅间。
坐下后,方瀚海四下一扫,问:“曾少爷呢?”
方初站起来,也四下看了看,说道:“怕是走了。”
方瀚海便冷哼一声。
颜侍郎便问,这曾少爷怎么不来。
他是钦差,方瀚海摆宴请他,一般商贾想来还没资格列席呢,曾家居然敢不来,可见对他不敬。
他哪里知道曾少爷自卑惶恐的心思。
方瀚海道:“大人,想是他没脸来。”
遂将前几日书生联合为难清哑的事说了,又说这事已经查明,就是曾少爷在后主使的;又将清哑被指控为妖孽时,曾少爷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的行为说了;更爆出最新消息:郭家专利案是夏家父子一手策划,但刘虎诬陷郭大全却是曾少爷在背后唆使的。
郭大全忙证实,说他正要找曾家算账呢。
颜侍郎听见书生们有组织、有预谋地联合,分成三拨行动,对清哑发难,就已经留心了;再听了后面两件事,顿时高度关注。
曾家在织女被指控为妖孽时恩将仇报,可以看成是趋利选择;这次挑拨书生们对付织女,也可以理解为织女翻身后导致曾家败落,所以他狗急跳墙;但曾家在织女尚未出事前就谋划对付郭家,还是深受郭家恩情的情形下,与夏家父子共同针对专利做文章,说明什么?
说明曾家与夏家官商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