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种舞皇上应该没看过。”
“清哑,这不像你作为。”
“还不都是为了你。”
“不用费心了。跳的再美,也不过新鲜三两月的工夫,甚至更短。我都这般年纪了,还用这种手段和新人争宠,没的让人笑话,倒是谨守本分的好。这宫里的女子,一茬一茬的,就像花儿一样,开败了又会有新的来,你别想永远占据枝头。”
“那你……三皇子呢?”
“能保他一天是一天。将来,还是要靠他自己。清哑,我不想再争了。每天就像带个面具一样,好累。天下有才艺的女子不知多少,能进宫的谁没些手段,怎么争宠都没用。我只要还能弹出今天这样的琴音,靠着刚成亲那些日子的回忆,想着在乡野间还有你这么一位知音,我在这皇宫中生活便也无憾了。”
清哑静默,好一会才道:“来,我们再弹一曲。”
于是,琴音又起。
……
这一刻,顺昌帝觉得眼前两个女子脱离了皇宫,好像清风,像山泉,轻灵自在,再不被人世名利红尘羁绊。
他羡慕她们自由的灵性,追逐她们。
可是,她们不属于他,他与她们咫尺天涯。
郭织女就罢了,他虽然曾经对她起过别样心思,却不能拥有她;蔡钥呢?他名正言顺地娶了她,为何也失去了?
顺昌帝从未这样失落过。
又一曲毕,蔡钥眼中清亮,再未流泪。
她侧首看着清哑,轻声道:“谢谢你清哑。”
清哑不语。
她们是真正的知音,不需要说谢。
蔡钥道:“改天你教我跳你说的舞吧。”
清哑目露疑惑——不是说不争宠了吗?
蔡钥道:“学了不跳给皇上看。”
一面低首,用手轻轻拨弄琴弦,“我也不会弹琴给皇上听了。心里存了争宠的心思,是谈不出今天这样的琴音的。”
她又抬头,对清哑微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颓丧的。往后我失意时,就一个人弹,一个人跳,给我心中的六皇子听和看。皇上不懂我,六皇子他会懂我。六皇子永远在我心里,一直都在。”
清哑眼睛湿润了,“好。我教你。”
蔡钥笑道:“别哭,我今天很高兴。”
清哑道:“嗯。我也觉得,六皇子一直都爱钥儿。”
她一改之前为蔡钥不值的口气,告诉蔡钥:她的爱情一直都在,再短暂,对于拥有它的人来说,都是永恒。
这下,换蔡钥落泪了。
……
顺昌帝实在没有勇气上前了,悄悄转身。
到外面,他低声吩咐:“不用回禀敏妃说朕来过。”
随他来的太监小声回道:“皇上,三皇子和郭织女儿子在寝殿,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顺昌帝静了会,道:“不去了。别打扰他们。”
也不知说的是“他们”还是“她们”。
一面带人大步去了。
傍晚时分,乾元殿太监总管给敏妃送来一架琴,是顺昌帝常伴身边的大圣遗音;当晚,顺昌帝去了月华宫;次日,内府派工匠去月华宫为敏妃建造琴阁……
一条条消息传到坤宁宫,吴皇后坐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沉声问。
很快人回:今天,敏妃和郭织女联手操琴被皇上听到了。
吴皇后愣住了,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她居然能和郭织女联手操琴!”
这可不是普通技艺,也不是光有技艺就可以成的,须得心无杂念、不染尘俗,全天下也就方初和郭织女能弹,那还是他们夫妻同心;敏妃居然也能弹,想到顺昌帝猎奇的性子,吴皇后再无法从容。
她是皇后,然这宫中还有太皇太后、太后,一把年纪了还都康健能活的很,再加上一群鲜艳的嫔妃,她这个皇后做的很煎熬。
像昨天,她不想见敏妃的闺中好友郭织女,便推病了。
既推病,便不能很快就好,少不得闭门养几日。
谁知,这一病,倒成全了敏妃。
吴皇后真不舒坦了,接连几日打听得顺昌帝都宿在月华宫,想装聋作哑又熬不住,又怕情形走到自己不能控制的地步。
各宫嫔妃便纷纷前来请安伺药。
玉瑶公主也进宫来探望皇后娘娘。
玉瑶公主是金尊玉贵的嫡公主,太后唯一的亲女,废太子的妹妹。先帝在时很宠爱玉瑶,只看这个影射“瑶池玉女”的封号便可见一斑;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喜爱玉瑶公主的活泼率真,连顺昌帝也不例外。顺昌帝登上大宝后,并未因为废太子的缘故而苛待这个妹妹,她依然是皇家得宠的公主。
当然,玉瑶比靖安大长公主(林世子祖母)还是要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