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护站了起来,沉声道:“祖宗留下的产业,成了谢氏一族内乱的根源,小人代祖辈捐了这些产业,一是给族人警告,二是为他们积德,三是没了祖产后,从此能脚踏实地,重新建立家业。”
众人纷纷开言,如同冰雹般砸向冯尚书。
冯尚书脸色又转煞白,曾经支持他出头的人也不敢为他辩驳。
方初却不想痛打落水狗,横竖他再不能翻身了。
在这个大殿内,商贾们虽然出了银子,地位却是最低下的。当着皇帝和许多大臣面,若是将冯尚书逼出好歹,不管他有多大错、多不待人见,也会招致皇帝和众官反感。官员们会觉得商贾侵犯了他们的权利,皇帝会觉得商贾藐视皇威。
冯尚书,只能由御史弹劾,然后皇上下旨惩治。
因此方初道:“好在银子筹够了,也解了冯尚书忧国忧民之心。这都是皇上圣明,太皇太后仁慈,才引得百姓齐心协力捐款。”
连要冯尚书为打赌的事道歉的话都没提。
顺昌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方初身为郭织女夫婿,维护妻子是应该的,若是软弱无能缩在织女背后才会被人耻笑,难得他还能识大体、知进退。
然冯尚书却不肯领这个情。
今天走出这大殿,他再难立足世间。
他已面临绝境,只好破釜沉舟。
他走下座位,朝上跪下,凄声道:“皇上,郭织女一呼百应,更引得文人士子为她歌功颂德,如此邀买人心,其心可诛,皇上万不可被这表面现象蒙蔽,要警惕啊——”
清哑霍然起身,黑眸中射出愤怒的光芒。
方初却一把攥住她胳膊,将她扯坐下,嘴唇微动道:“别做声!”一面紧紧盯着上方的皇帝,看他如何处置。
清哑虽不知他是何意,却十分相信他,便坐下不动了。
不但他们不动,大殿上所有人都保持沉默,都看着皇帝。
沉默,仿若殿内没有人般死寂。
顺昌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冯尚书,不用抬眼看他身后的朝臣和下面的商贾,也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判决。
要如何处置冯尚书呢?
冯尚书紧张极了,没有人理会他,他快绷不住了。
他以为,清哑定会反击,那他就趁机撞死,以死明志。不求翻身,至少也要给清哑名声抹黑,而且在帝王心里种一根刺。有朝一日,这根刺会令皇帝寝食难安,拔之而后快。
谁知,清哑却一声不吭。
冯尚书便知道,是方初阻止了她。
冯尚书进退不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良久,顺昌帝漠然道:“老爱卿年纪大了,不宜再操劳,就此告老还乡,安享晚年去吧。”
冯尚书听着皇帝平静的声音,连个发作的理由都没有。
这时候,若是他闹着死谏,更像无理取闹。
他伏地哀声泣道:“皇上——”
崔嵋忽然开口道:“郭织女邀买人心,居心叵测;玄武王拥兵自重,可能造反;白虎王和靖国公外戚势大,也有可能造反;王家是太皇太后娘家,也是外戚势大;蒋大人外方内圆,最是狡诈……冯尚书,你何不都说出来,谁得重用就弹劾谁,等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除掉了,皇上就众叛亲离,这皇位也该易主了。冯大人为废太子可谓殚精竭虑,煞费苦心。是也不是?”
冯尚书瞪大眼睛,哆嗦道:“你……你……”
崔嵋冷笑道:“老大人不必激动,本官才疏学浅,还不够资格被老大人污蔑。皇上该亲贤臣远小人,似你这般为了争一口气污蔑忠臣良善的小人,早些告老,是朝廷的福分!社稷的福音!”
冯尚书呼呼喘气,就要动作。
崔嵋指着他喝道:“大人敢血溅此殿?你污蔑郭织女,不就是想激怒她,然后好撞柱自尽吗?要死回家去死,别弄得像有人羞辱你一样。我们大家看得很清楚,今天,是你自取其辱!”
蒋大人皱眉道:“郭织女还没让你道歉呢!”你就要死要活的?
冯尚书顿住,惶然无措。
顺昌帝道:“革去冯尚书一切职务俸禄,贬为庶民。来人,送他下去!”皇帝的声音冷漠威严,已经动了真气。
立即有两名龙禁卫上来,将冯尚书拖了下去。
冯尚书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更遑论拼死。
他,终于未能保住晚节,落了个凄凉下场!
众臣默默看着他被拖出去,没有人耻笑他。
朝堂,不是单纯讲理的地方,而是权势的较量和利益的平衡。今天,情势倾斜于郭织女,所以冯尚书倒了。不但今天,当年在江南,郭织女被诬为妖孽时看似凶险,然最终情势还是倾向于她,所以夏家倒了。再追远些,当年郭织女初出道,在锦绣堂将织锦技术转让给九大世家,也令情势倾斜于她,所以谢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