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清哑先天哑巴多年,没有惊恐尖叫的习惯。
换一个女人,此时定要高音穿刺,刺入雪夜的苍穹。
榻上半躺着一个男子,清哑一眼认出来是韩希夷。他身上还穿着大氅,上身衣服也还在,唯有下身暴露,光腿拖在榻边,惨不忍睹,衣裤散落在榻边地上。与下身狼藉丑陋不同的是,他俊逸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绯红,神情迷茫失落,淡淡的忧伤,美如谪仙。
清哑一扫而过,便急忙转身,堵住盼弟。
“出去!”
她心“咚咚”狂跳,不容分说推盼弟。
盼弟被推了出去,还莫名其妙。
细妹觉得清哑不对,转身朝那边看过去。
盼弟好奇心强,清哑不让她看她偏要伸头看,一看之下张口就要尖叫,尚未叫出声,就被清哑抬手捂住嘴,谴责地盯着她——当什么好东西非要看,看见了!满意了?
盼弟急红了眼,嘴无声张了又张,一个字说不出;忽然又像福至心灵一般开了窍,急道:“我去叫人。”转身就要跑。
清哑一把拉住了她。
细妹倒是控制住没叫,但也震惊不已。
她发现,韩希夷是半昏迷状态,否则的话,这几个人闯进来,他不是发疯也会羞愧躲避才对,然而他还是那个姿势半躺在榻上。
细妹急道:“大奶奶快出去!”
又对盼弟道:“姨奶奶快去叫婆子来收拾。”
正和盼弟自己说的“我去叫人”异口同声。
清哑道:“别叫!”
她不知为什么,本能就开口阻止。
盼弟凝神一想,哆嗦道:“对,不能让人知道。”
这要让外面婆子来替韩希夷收拾,她们几个可就说不清了。
细妹再一深想:韩希夷怎会在这里?又怎会是这样一副情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他自己受伤逃进来的,还是被人陷害骗进来的?他在这里多久了?
清哑不容置疑道:“他在我们来之前就在了!”
这段时间,她没听见后面有任何声音。
再者,细妹耳朵也灵,站在门口也没听见。
细妹也反应过来了,不禁脸色变了,这意味着:她们和赤身裸体中了情*毒的韩希夷在一个屋檐下待了好长时候,还是晚上……
她不再想下去,坚定道:“我来帮他收拾!”
清哑这一会子也想通了,她们三人中也只有细妹身份适合,因道:“把他衣裳穿好,送去后面,就跟人说在后园发现他的。”
细妹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不管是巧合还是阴谋,她都要破了这局。
她隐隐觉得,这恐怕是冲着清哑来的。
所以,必须马上将韩希夷收拾妥当了送走。
清哑还有一层多虑:她固然不想沾染这事,却也不愿韩希夷这一副狼藉模样落在外人眼中。方初当日的遭遇她可是亲眼见的。男人最顾尊严,这事若传开,韩希夷英名尽毁。他又是那样一个风雅的人,更加不堪忍受。眼前三个人是绝不会向外透露的,若是外面婆子来可就难说了。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风险。再者,青竹和水竹还没嫁人呢,还是姑娘,也不能插手。
当下,清哑和盼弟站在门外,细妹独自在里面收拾。
她将玻璃荷花灯放在书桌上,又挽了挽袖子,便朝韩希夷走去,那决然的神情好像不是面对一个半裸的男人,而是准备验尸。
其实,细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韩希夷在她心中是个美好的男子,虽然对他没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但也有一份尊敬和倾慕,若非他当年先向郭家求亲,后又和谢吟月定亲给清哑造成莫大伤害,细妹肯定更尊敬他。
细妹走近,听见韩希夷嘴里喃喃自语。
她弯腰拾起地上衣裤迅速将他下身遮住,然后搬起他双腿往榻上一撂,再凑近他面庞,听他说什么。
结果,她听见他微声叫:“清哑!清哑!对不起……”
后面几个字很模糊,但清哑二字细妹是听清了。
她顿时怒火万丈,想这人这副不堪模样,昏迷中还不断叫织女的名字,心里想的什么还用问吗?该死的龌龊!
她代清哑感到羞辱愤怒。
幸好幸好是她来收拾,若让外面婆子来收拾,又把这话被听去了,会怎么想?谁知会有什么后果。
细妹恨极了,很想杀人灭口。
然她终究忍住了。
这事还没查清呢,杀了他有什么后患可就糟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绝不认为是自己对韩希夷心软。
她再无之前对他的同情,先将他身子翻转,扬起手刀,利落地朝他脖子劈了一手刀,韩希夷便没声了,彻底被击晕了。
把人砍晕后,细妹便气愤地为他穿衣,动作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