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俭一扬下巴,道:“你别以为帮巧儿姐姐说两句好话就能哄她晕了头了。我听说你们家人瞧不起郭家,瞧不起我姐姐,是不是?哼,有你们严家求我的一天。我非得让那个人亲自来求我!”
严暮阳忙笑道:“看俭儿说的,咱们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俭儿你若有事,你便不吱声,我也会帮你办妥妥的。”
一面说,一面把着他手臂,郎舅两个很好的样子。
郭俭还不服气,还要说他,巧儿对弟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跟你姐夫较劲干什么?再较劲还能让他不认母亲?这是白费力气。
三月底,郭大有夫妇带着巧儿和郭俭去了奉州。
进入四月,清哑的肚子渐渐显怀,常有胎动。
小孩子好奇心强,无悔和无莫两个就喜欢用手摸母亲的肚子。等天气再热一些,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里面小宝宝动静,一时肚皮上鼓起一个包包,十分有趣。
无莫第一次感到包包突起,吓得手一缩。
清哑微笑道:“不怕。弟弟踢你呢。”
无莫忙问:“母亲,疼不疼?”
清哑道:“不疼。”
无悔则看着娘亲的肚子忧心忡忡,想弟弟越长越大,到时候娘亲怎么拉得出来呢?
诸事顺心了,严氏也腾出精神来了,盯着清哑这胎。
四月中旬,一日,幽篁馆赵管事接了一张帖子,是韩大奶奶谢吟月派人送给清哑的,正好方初在外书房,他便交给了方初。
方初一看,是谢吟月约清哑在某酒楼见面。
他心一沉,对赵管事道:“告诉来人,大奶奶养胎,不便出门。”
赵管事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回话。
方初知道此事没完,谢吟月定有后招。
他便静静地坐等。
果然,一会工夫赵管事又转来,说谢吟月拜访。
方初起身,吩咐道:“带她去馆后小客厅。”
幽篁馆后罩房右边的小客厅内,谢吟月和方初对面而坐。
谢吟月优雅地端坐着,从容中透出一种有恃无恐的沉着气势。自她和方初决裂以来,这是她首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气势,仿佛掌握了什么先机,又或者占据道义上的优势,底气十足。
方初神色淡淡的,不慌不忙。
谢吟月见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方初并不在意,像没看见一样。
待丫鬟上茶后,他做了个手势,她便退到门外,站得远远的。
方初这才把目光投向谢吟月,问:“请问韩大奶奶此来有何贵干?”
谢吟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抬眼正视他,问道:“在奉州,乱民袭击方家别苑的那天晚上,希夷出的事你都知道?”
方初点头道:“知道。我很抱歉,希夷是为了方家才被害。”
谢吟月轻笑道:“你真好心胸!妻子红杏出墙,你居然抱歉!”
方初神色一冷,就要发作,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误会,那痛苦的滋味就如眼前的谢吟月一样,因此按捺下怒气,正色对她道:“你误会了,希夷是被别人害的。这件事是个阴谋。你莫被妒忌冲昏了头脑。”
谢吟月目光锐利道:“哦,是谁的阴谋?证据呢?”
方初道:“这个我暂时无法告诉你。等查明自会告诉你们。”
谢吟月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在自欺欺人!真可悲,为了粉饰你所谓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宁可蒙上眼睛自欺欺人。这个真相想必很快能查明。以你的才智,找个女人代替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掩饰过去,郭织女依然冰清玉洁。”
最后那句话,充满浓浓的讥讽意味。
方初没有震怒,只深深地看着她。
他明白了:谢吟月今天不是为了韩希夷、不是因为痛苦嫉妒来的,而是冲清哑来的,她是来踩踏羞辱清哑,要将清哑踩入泥泞。
无论他如何解释,就算他拿出证据,她也会认为证据是伪造的,认为他在帮清哑掩饰、自欺欺人,更别说他现在还拿不出证据。
想必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吧。
他站起来,冷冷地对她道:“随你怎么认为。你怀疑自己的夫君、在韩家怎样闹我都管不着,若你敢把我妻子牵扯进去——谢吟月,我发誓,会让你后悔一辈子。你大可试试瞧!”
谢吟月霍然站起身,犀利地盯着他。
他也不闪不避,同样盯入她眼底。
他们互相凝视,仿佛看入对方灵魂。
若有人在旁看到这个情形,还以为他们彼此情深呢。
方初先笑了,轻轻的,像对她述说,又像在自言自语:“别说这件事子虚乌有,便是真的发生了,我也爱她无怨无悔。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视她如瑰宝,呵护她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