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成淡笑道:“难不成郭少爷还想打在下一顿不成?”
郭勤的朋友忙低声劝他:“别惹事了。天大的委屈暂且忍一忍吧。”
郭勤道:“无妨!在下再狂妄,也不敢在临考前打人。打了他,在下也考不成。哼,为了他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众人一想可不是,于是便都出去了。
谢家兄弟便有恃无恐地留下来。
他们和郭勤对面而坐,彼此对峙。
郭勤举着酒杯不停转动,仿佛在措辞,半响才开口道:“你那天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我姑姑怎么就愧对御赐牌坊了?”
谢天成冷笑道:“怎么愧对?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数。否则的话,你早就嚷嚷出来,把我们送去官府治罪了。可是你不敢!为什么?因为你承担不起真相暴露的后果!”
郭勤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身子前倾,直问到谢天成脸上:“什么真相?你倒是说啊!你敢说出来,我就敢去告你!你无凭无据、肆意辱骂我姑姑,我除了向你挥拳,还能怎样?”
谢天望道:“你心里清楚!”
郭勤道:“我清楚什么?”
谢天成道:“你妹妹知道!”
郭勤道:“知道什么?”
一番对答,谢家兄弟被他绕晕了头,也绕出了火气,谢天成也把身子前倾,隔着桌子,凑近郭勤道:“你姑姑与韩希夷私*通,产下孽女后送去韩家。这般有恃无恐地羞辱我大姐,还敢妄称贞洁烈女?她欺骗皇上!欺骗全天下人!能对得起郭家门前那两座御赐牌坊吗?”
正说着,他感到头一沉,眼前一黑,脸面重重扣在一盘糖醋鱼上。
郭勤咬牙鼓腮,一手揪住他头发,将他脑袋死死摁在桌上,一手挥拳,劈头盖脑地就打,下手又狠又快。
谢天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制住,又是趴在桌上,毫无翻身之力。
被打得头晕脑胀之际,不禁悲愤想:不是说好了不打吗?
谢天望扑向郭勤,喊道:“你敢动手!刚说好了不动手的!”
郭勤抬脚踢向他,不许他靠近自己,一面手不停拳不止。
谢天望对外面大喊:“来人啊,郭勤要打死人了!”
很快有人进来了,却不是众举子——众举子被堵在了外面,是身着便装的顺昌帝和严暮阳,顺昌帝喝止郭勤:“住手!”
严暮阳也急忙上前,道:“郭勤,皇上来了,还不住手!”
郭勤似乎还沉浸在愤怒中,被严暮阳拉住胳膊后,愤愤抬头看向来人,他双眼血红,胸前溅了一片菜汁油污,状若疯狂。
至于谢天成,已经不能动了。
谢天望急忙扶起族兄,一面用帕子胡乱为他擦脸,一面要叫小二打水来洗面。然刚吐出一个字,忽然想严暮阳刚说什么来?皇上来了!他惊得魂不附体,也不敢叫小二了,扯着谢天成就在桌边跪下。谢天成虽然被打得脑袋晕晕的,也听见说皇上来了,也乖乖跪下。
郭勤也被严暮阳推跪下。
顺昌帝看看满桌狼藉,又看看地上跪的三个举子,怒气直往上冲,指着谢天成兄弟问:“你二人姓甚名谁?”
谢天望战战兢兢回道:“学生谢天望。这是学生族兄谢天成。”
顺昌帝只问了这一句,便当场下谕旨:“谢天成、谢天望狂悖无德,心思歹毒,着:取消会试资格,永不许再参加科举!”
并不要谢家兄弟解释。
谢天望如被雷轰。
谢天成脑袋更晕了。
他以为郭勤会一块倒霉,然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皇上罚郭勤,却听见严暮阳低声抱怨郭勤:“你跟他们置什么气?他们就是要激怒你,好叫你无心考试,最后名落孙山。你明知他们这个居心,还被他们气得这样!不是我说你,你这养气工夫和定力可不行,还得多磨练。”
郭勤低着头,似乎羞愧无言。
顺昌帝道:“好了,此事原不怪他。”
任谁听人这样污蔑自己亲姑姑,恐怕也难镇定。谢家没好人!若非他亲耳听见,别人告诉他谢家兄弟污蔑郭织女,他也难以相信。若非郭织女生的儿子和方初长得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岂不要被这污蔑所伤?真真可恨!可恶!居心歹毒!
他只断了谢家兄弟仕途,并不打算再往深了追究此事,否则势必要追查事情经过,即便郭织女是无辜的,让人议论什么私生子也是不妥,因此,他一字不提私生子的事。
皇帝不提,谢天成却不甘。
皇帝叫郭勤:“起来吧。”
看看桌上,没法坐谈了。
他便转身往外走。
严暮阳扯起郭勤,快步跟上。
谢天成猛抬起五彩斑斓的脸,高声道:“皇上,学生冤枉!”
这顿打就白挨了?
郭勤为什么不被罚取消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