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而去,倒腾下就能省下不少差价,可以赚取更大的利润。”
聂尘恍然,旋即又有了更大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郑一官面露得色,指了指自己的头:“你以为我毫无准备就过来这边学经商了?在家乡时我就跟跑海路的前辈打听清楚了,很多事我都装在脑子里。”
几人走在澳门城内的石板大街上,街边两侧都是华人店铺,饭馆茶肆、绸缎店瓷器行、纸铺钱庄、牙行车行等等,各种各类的行当应有尽有,直让人眼花缭乱,想不到外表简陋的城里,却充满了车水马龙的气息。
每条街都是这样热闹,行走在街上的行人接踵摩肩人来人往,聂尘看到,夹在人堆里的,有不少黑人,都是作仆役打扮,任劳任怨的扛着东西下力气。
郑一官一路打听,带着聂尘朝着城的东面走去,最后在一座商铺门口停住了脚步。
商铺气派,比沿街看到的其他商铺要大很多,两尊石狮子分列左右,巍峨的门头重檐叠瓦,一块黑漆牌匾高悬其上。
“就是这里了。”郑一官喜道,仰着脖子读匾额上的字:“靖海商行,就是这里!”
他趋向前,向门子报了姓名,递上老爹的信,门头看了信封上的名头,知道是东家的亲戚,领着三人进了门。
商铺里面没有照壁,进了大门就是一块院子,滴水檐下五开间的大门面,里头一长溜的柜台,几个账房掌柜在里头坐着,要么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要么跟一些衣着讲究的客人说着话,落珠洽谈声里,整个院落洋溢着浓烈的商业气息。
门子领着三人没有停留,直接沿着回廊走向后进,后面依然是一处院落,一间大堂屋正对着月亮门。
聂尘等人走进去时,正赶上里面有人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人恭敬的送一个穿蓝袍的锦衣人出门。
“鄙号的事,就有劳秦大人费心了,今后还请继续多多照顾,黄某必不会忘记大人的恩德。”
中年人在门口弯腰打拱,蓝袍锦衣人答应几句,拿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包袱沉甸甸的,看上去颇有分量。
等蓝袍人走远,中年人才抬起头来,身子站着不动,脸上却愁容满面,表情里涌现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小海,把外面的几个掌柜都叫进来,我有话说!”他肃容吩咐门子,抬眼又看到了聂尘等人,皱眉问道:“这是谁?”
郑一官从他爹那里知道黄程长相,认出这人就是舅父,于是赶紧上前,把父亲的信双手递上,道:“舅舅,小侄是南安的郑一官,父亲说,小时候你回乡的时候,还抱过我呢。”
“唔。”黄程把信展开草草一览,勉强笑道:“原来是家乡亲戚,一路辛苦,我多年未归家,不知乡里可还好?”
“托舅舅的福,一切还好。”郑一官道:“家里的乡亲们可想念舅舅啊,我爹还要我一定替他向你问个平安。”
黄程一笑,把信收好放进袖里,叹道:“离家十来年了,冷暖自知,世道艰险人情可畏,没想到家乡人还这么惦记我,黄某欣慰啊。这两位是你的同伴?”
“这是我弟弟郑莽,这是……我的结义兄弟聂尘。”郑一官答道:“我们特来投奔舅舅,想在澳门闯一闯。”
“好,年轻人就该有股子闯劲。”黄程略一思量,指着从外面进来的诸多掌柜其中一人道:“你们就且先跟着翁掌柜跑一跑吧,现在先去外面等会,自有人教导你们。”
说罢就不再言语,与几个掌柜一道进了堂屋里去密谈,大门一关,声影全无。
门子引着屁股都没落座的聂尘三人又转了出去,站在外间滴水檐下等候,就不再理睬,缩进门房里去了。
聂尘等人就那么傻愣愣的等在原地,郑一官略显尴尬,强笑道:“聂老弟,舅父他想必商务忙碌,等忙完了,就会安顿我们。”
“嗤!”门子不知何时又出来了,拿来一条长凳笑道:“小兄弟,你们跟黄老板的亲戚,是表的吧?”
“.…..”郑一官涨红了脸,道:“当然不是表的,只不过……隔了几房而已!”
“那就是远亲了。”门子咂咂嘴:“跟我一样嘛。每年从南安过来投靠黄老板的南安少年,不知有多少,起码几十个,都是远亲。你们定然会跟其他人一样,先从学徒干起,说不定会有人分到我这门房里也不一定呢。”
“……”郑一官三人面面相觑,聂尘倒无所谓,郑氏兄弟却满眼都是失望。
“这样也好啊,总比去海上送死强。”门房小海不过二十来岁,说话吐词却老气横秋:“想当年跟我一起过来的同伴,去海上的都死光了,没一个出头的,小子们,澳门这地界凶险得很,发财容易,送死也容易。”